幸好,就在此時,一輛解放車突然呼嘯而至,遮擋了下對方的視線。
周慶明趁機迅速將照相機收了起來,施施然地往馬路對面走。
金絲眼鏡男並未看清周慶明先前的動作,只覺得對方有點古怪。
問題是盯著周慶明看了片刻,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對之處。
這就拉了瘦高個一把,肩並肩地走向了銀行的大門。
這時候,又一輛拖拉機轟隆隆地開了過來。
周慶明立馬站住了腳,飛快地掏出了照相機,連著摁了幾下快門,然後方才不緊不慢地也走向了銀行。
此時,銀行才剛上班,並沒多少客戶上門,無疑很方便取景。
於進門的那一剎那,周慶明在將相機放進褲兜之前,又不動聲色地摁動了下快門。
旋即,頂著兩名男子回頭張望的視線,落落大方地走向了邊上的視窗。
那兩人見狀,當即就對視了一眼,明顯都有些驚疑不定。
對此,周慶明就宛如一無所察一般,緊著就從公文包裡掏出了存摺,取了一百元錢,然後便即頭也不回地走了人。
但並未走遠,又貓回了早前的巷子口處。
小心地貼牆遮掩好身形,就只探出了小半個腦袋,確保從銀行出來的人無法在第一時間發現他。
十五分鐘過後。
金絲眼鏡男與瘦高個一道走出了銀行,步履明顯輕快了不少。
很顯然,他所提著的旅行箱已經空了。
一察覺到了這一點,周慶明緊繃著的心絃頓時徹底鬆了下來。
可手腳卻是不慢,再次摁動了幾下快門……
下午五點零五分。
縣委書記辦公室中。
在送走了最後一名前來彙報工作的幹部後,李元山終於鬆了口氣。
卻不料,這才剛拿起茶杯,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呢,電話鈴聲就突然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見號碼很陌生,他本不想接。
可略一猶豫後,到底還是拿起了話筒:“你好,哪位?”
對面很快就響起了箇中正平和的聲音:
“書記,您好,我是督察室代副主任周慶明,奉命調查春陽路一案。”
“如今已有重大發現,不知是否能向您當面彙報一下?”
重大發現?這麼快?
李元山覺得不太現實。
不過,出於謹慎,在沉吟了一下後,他最終還是給出了回應:“那行,你現在過來好了。”
“謝謝書記,我馬上到。”
縣政府斜對面的公用電話亭處。
在放下話筒的同時,周慶明情不自禁地長出了口大氣。
最難的一步已經邁出,現在就看李元山的決斷力如何了……
三分鐘後。
周慶明趕到了縣委書記辦公室的外間。
此時此刻,這地兒已經沒了等候接見的官員。
就只剩下一名眼鏡男端坐在辦公桌的後頭,正百無聊賴地翻閱著報紙。
他就是李元山的秘書程賀州,亦即是中午與金絲眼鏡中年一道出現在和平路建行的那名瘦高個。
“程秘,您好,我是督察室代副主任周慶明,奉命前來向書記彙報工作,麻煩您給通報一下。”
周慶明迅速從襯衫口袋裡掏出了包剛拆封的大中華,抖出了一支,客氣地擱在了桌面上。
程賀州沒接煙,也沒回話。
放下了報紙之後,就這麼端坐著不動,鏡片後頭的雙眼裡滿滿都是冷然之色。
他覺得周慶明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見過,可又想不太起來。
因為周慶明此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也沒再戴著那架誇張的蛤蟆鏡,人已完全變了個摸樣。
程賀州一時半會真就辨認不出來。
但這,並不是關鍵,真正的關鍵在於他並不以為周慶明有面見李元山的資格。
“程秘,我已經向書記報備過了。”
周慶明完全沒在意程賀州的不屑態度,笑容滿面地解釋了一句。
“等著。”
一聽這話,程賀州眼中的冷意頓時就更濃了幾分。
在他看來,周慶明不透過自己,直接去跟書記溝通,就是僭越。
回頭肯定得找個機會,好好收拾一下這個膽大妄為的王八犢子。
“好嘞。”
周慶明臉上的笑容不變,可眼底深處同樣是濃厚的森然冷意。
狗雜碎,死到臨頭了,還囂張個屁,待會有得你哭!
“書記讓你進去,記住,你只有五分鐘的時間,長話短說,否則……”
程賀州很快就從內間轉了出來,望向周慶明的眼神銳利如刀一般。
對此,周慶明並未給出任何的保證,就只歉意地笑了笑,而後穩步便走進了內間,順手把門給反鎖上了。
“書記,您好,我是周慶明。”
在跟李元山對上了眼之際,周慶明很是恭謹地自我介紹了一下。
“小周,坐吧。”
李元山和氣地笑著,可眼神裡卻透著審慎之意味。
他對周慶明就只有一點依稀的印象,很模糊。
此番之所以“重用”對方,完全是督察室主任趙延平大力推薦的結果。
實際上,他對聯合調查小組的行動根本不抱任何的指望。
“好的。”
周慶明沒多客套,在落座的同時,迅速從隨身的公文包裡取出了一張小紙條,順著桌面推到了李元山的面前。
“你有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