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一看,李元山的瞳孔猛然就是一縮。
概因紙條上赫然寫著行大字——您的秘書程賀州已背叛,將會在近日內配合縣長陳志揚構陷您貪汙受賄。
“有。”
在乾脆利落地應了一聲後,周慶明緊著就取出了幾張才剛加急衝洗出來的相片。
“這能說明什麼?”
快速瀏覽了下照片後,李元山本就皺著的眉頭頓時更皺緊了幾分。
“這些照片都是今天拍的,時間是下午兩點零三分到兩點零五分之間。”
“其中一人是您的秘書程賀州,另外一人則是利民建築公司財務經理嚴文培。”
“他倆一道在和平路建行往您的存摺賬戶存入了十五萬元人民幣的現金。”
“明天,一封舉報信將會寄到市紀委,程賀州將會證明您收受了利民建築公司的賄賂。”
“人證物證俱在,您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周慶明聲線平和地給出瞭解釋。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李元山的額頭上瞬間就見了汗。
怎麼知道的?
那當然是來自前世的記憶——周慶明在調回了縣城後,曾透過關係調取過此案所有的相關案宗。
這樁案子對他來說,壓根兒就沒什麼隱秘。
當然了,這話肯定說不得。
但,編輯一下故事卻是不難:
“書記,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前日下午三點左右,我到縣招待所訪友,進門時,正好瞧見程賀州在我前面上了樓。”
“一開始,我並沒怎麼在意,直到他到了206房,我突然發現開門迎接的人竟然是財政局一枝花林蘋,我這才覺得有點奇怪。”
“因為那女人美歸美,風評卻不是太好,當然了,這與我無關,所以,當時我也沒太過在意,很快就上了三樓。”
“我朋友住的是306房,恰恰就在206房的正上方。”
“大約五分鐘過後,我朋友臨時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讓我先在房裡等著。”
“那時候,我正好沒事,也就同意了,卻沒想到不久後,樓下就傳來了異動。”
“您知道的,縣招待所是老房子,上下樓層之間是雙層木地板結構,隔音效果並不太好,認真去聽的話,樓下的動靜是可以聽到個大概的。”
“所以,我清楚地知道程賀州中了仙人跳的圈套,也聽到了他同意構陷您的承諾。”
“此後不久,我在窗邊清晰地瞧見林蘋在四名男子的簇擁下離開了招待所,其中的為首者是名刀疤臉。”
“那人,我認得,是黑惡勢力‘猛虎幫’的一名骨幹頭目,綽號:刀疤,真名:林東城。”
靜靜地聽完了周慶明的陳述後,李元山赫然已是滿頭的冷汗。
但卻並未急著有所行動,而是目光冷厲地看著周慶明,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開口道:“‘猛虎幫’是怎麼回事,嗯?”
“‘猛虎幫’是咱們縣最大的黑惡勢力,在縣裡橫行不法、欺行霸市、逼良為娼,惡事幹盡。”
“該幫的幫主就是陳志揚的兒子陳重山,他同時也是利民建築公司的幕後老闆。”
此時此刻,李元山身上的煞氣濃烈得有若實質一般,可週慶明卻絲毫不為所動。
“老林嗎?我是李元山,你現在就帶幾名紀委的同志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定定地看著周慶明好一陣子之後,李元山這才拿起了話筒,撥通了紀委書記林海潮的電話。
“書記。”
兩分鐘不到,林海潮就已領著三名紀委幹部趕到了。
“老林,你現在就派兩名同志趕去和平路建行,查一下我的賬戶,看今天下午是不是有人打了十五萬元的款進去。”
李元山沒扯什麼寒暄的廢話,直接就下了指令。
“撲通!”
都還沒等林海潮有所表示呢,站在一旁的程賀州便已雙腳一軟,整個人就此摔倒在了地上。
“程賀州,你好大的狗膽!”
一看這等狀況,李元山哪還會不知周慶明所說的就是事實,頓時勃然大怒。
“書記,我錯了,可我也是沒辦法啊,是他們逼我的,我錯了,求您饒了我一回吧,我……”
程賀州本就不是什麼意志堅強之輩,瞬間就尿了。
“把這個混蛋給我銬起來!”
李元山氣急,憤然拍案而起。
“是!”
幾名紀委的幹部完全不知所以,但卻不敢違背李元山的命令,當即就一擁而上。
“老林,你們紀委的幹部必須迅速行動起來,兵分兩路,一路去和平路建行查證,另一路去抓捕利民建築公司財務經理嚴文培。”
李元山沒再理睬不斷嚎啕哀求著的程賀州,連著下了兩道命令。
“是!”
見李元山如此憤怒,林海潮根本不敢多問,朗聲應諾之後,迅速調派人手。
沒多久,趕去銀行的紀委幹部就打回了電話,證實下午兩點零五分時,程、嚴二人確實往李元山的存摺賬戶裡打進了十五萬元。
可趕去利民建築公司的紀委幹部卻撲了個空。
嚴文培的大哥大已關機,打他的傳呼,沒回,他家裡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一直拖到了快七點半,還是找不到此人的下落。
不僅如此,財政局預算科的林蘋也失蹤了。
很顯然,紀委幹部裡有內鬼,訊息早已走漏。
面對著這等亂七八糟的結果,李元山很生氣。
原因就一個,孤證不立——突審之下,程賀州倒是竹筒倒豆子了。
問題是他的證詞僅僅只能證明利民建築與陷害李元山一事有涉而已,並沒能直接牽扯出陳志揚。
要想順藤摸瓜,那就必須抓到嚴文培與林蘋二人。
要命的是公安局那頭是陳志揚的地盤,李元山根本指揮不動。
哪怕已經下了死命令,可效果麼,連他自己都不看好。
更麻煩的是——已經打草驚了蛇,原本的暗度陳倉計劃無疑很難再繼續。
局面徹底複雜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