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安忱和特里斯沿著自由之森一路向北。
途中走走停停，幾乎踏遍了特里斯記憶中最特別的每一處風景。
一座生長著會夜間發光的樹木的密林、一片飄浮在半空的雲橋、一條兩側生長著會發出低吟聲的藤蔓的幽谷。
安忱總是站在某個角落，看著這一切，神情專注，像是在用心記下這片大陸的每一寸風骨。
而特里斯則站在她身旁，不說話，只靜靜陪著。
“您是不是很喜歡這些風景？”
他輕聲問。
安忱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頭：“嗯，太美了。很安靜，也很乾淨。”
“您可以留下來的。”
特里斯脫口而出，一說完便懊惱地咬了咬下唇。
安忱怔了一下，隨後輕笑著搖頭：“我已經在這裡了，不算留下嗎？”
“不。”特里斯鼓起勇氣看著她，聲音不再壓抑，“我是說……留下來，和我一起。”
他說完後低下了頭，耳尖通紅，“我是說，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所有我知道的地方，也可以努力變強，和您一起打敗那些魔獸……只要你願意留下……”
他不敢再看安忱。
沉默了一瞬。
安忱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謝謝你，特里斯。”她的聲音依舊溫和，但語氣裡卻帶著一股不可動搖的堅定，“你是個好人，很溫柔，也很值得信任。和你一起走這段路，我真的很開心。”
“但是，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誰綁在一起。”她頓了頓，“我已經足夠幸運，能活下來，還能看到這麼多美好的東西……但這也就夠了。”
“我註定要離開，就不能讓任何人因為我陷得太深。”
“你也是。”
特里斯猛地抬起頭，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他們已經抵達了亞利加德的邊緣。
這個常年被冰雪覆蓋的國度，莊嚴又冰冷。
前方不遠處便是邊境崗哨。魔法屏障輕輕震盪著，透著一股彷彿將人排斥在外的力量。
“您真的不需要我繼續陪您嗎？”特里斯問，語氣低落，卻還是沒能抑制住期盼。
安忱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很淡很淡的笑。
“你送我到這裡，已經足夠了。”她停頓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聲說了一句：“我不習慣道別，但……特里斯，謝謝你。”
她說完後便不再回頭，大步朝前走去。
特里斯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這是安忱不允許的事情。
和一個終將沒有結果的人產生羈絆只會帶來痛苦。
“我還沒有把瀑布之上的雲海給你看……”
“還有那個在夜晚會浮現精靈之影的草原……我都沒帶你去……”
特里斯喃喃著，望著她的背影逐漸被光暈吞沒，胸口彷彿空了一塊。
他想追上去，但腳像生了根。
明明只是短短一個月，可她就像一道光一樣，照亮了他內心的黑暗。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為了誰感到心痛。
可現在，他的心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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