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夫……”
萬曆斟酌著字句，對賀懸說道。
“賀大夫，現在，你贏了，要做什麼，要朕退位嗎？”
萬曆問道。
“我不知道。”賀懸乾脆地說道。
“老實說，我這次來京城，就是為了殺你來的。”
賀懸笑著說道。
他看到對面萬曆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即便強裝鎮定，但驟然從這人口中說出這樣的話，萬曆還是忍不住驚慌了一下。
“朕，在遼東，在大同、宣府、保定、都有援兵，如今正有五萬人馳援京城，你以為，殺了朕，你就能當皇帝嗎？”
萬曆拿著自己的硃紅毛筆，想在面前的奏摺上寫什麼，但是他寫不下去。
奏摺上還是一些請安，日常的工作什麼的，在眼下天翻地覆的場面中顯得有些可笑。
“你錯了，朱翊鈞。”
賀懸直白地說道。
驟然聽到這個名字，萬曆先是一愣，沒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但隨即是慍怒，怒賀懸竟敢直呼自己的名諱。
但他剛要發作，看著賀懸身上的甲冑和倭刀便鬆了氣。
他的身體有些顫抖。
直到賀懸稱呼他的名字，他才反應過來，在賀大夫面前，自己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萬曆皇帝。
“第一，我不是來當皇帝的，也不想當皇帝。”
“第二，不管你有多少人，我都不怕。”
賀懸說道。
“不怕？”萬曆問。
“是，京營八萬人，天津九千人，薊鎮四萬五千人，都被我打到潰散，你以為，我真的會怕這三鎮來的援兵嗎？”
賀懸說道。
萬曆憋了一下，沒說出什麼話。
被賀懸這樣說，簡直是一種羞辱，萬曆何時經歷過這種場面，於是他想轉移話題。
回到了第一個問題。
“那不當皇帝，你要做什麼？當楚王嗎？”
萬曆諷刺地笑了。
“要麼當皇帝，要麼封王，在你看來，難道就只有這兩種選擇嗎？”
賀懸問道。
“還有別的嗎？”萬曆反問道。
“有。”賀懸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拿出來一本書，一本特意帶過來，給萬曆看的書。
《社會契約論》
“尊敬的陛下，看看這個吧，看看這個，你就明白了。”
賀懸說道，把書遞給了朱翊鈞。
朱翊鈞猶豫了一下，拿過書，開啟了第一頁。
他看到了滿本，滿本的大逆不道的言論。
他的身軀顫抖起來，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萬曆一邊笑，一邊顫抖，似乎他在用這種方法掩飾恐懼。
他笑著，顫抖著，翻著書。
“朕……”萬曆說道，他合上了書。
“朕之前早就想過這件事，沒想到，你竟然能寫出來，做出來……倒真是，讓朕有些驚訝了。”
萬曆說道。
他只看了第一章，但足以弄明白賀懸這本書的意思，但正因如此，才更讓他驚懼。
作為皇帝本人，尤其是年少時一直被張居正壓一頭的皇帝，再沒人比他更清楚皇帝不過是一個虛名，一個天下萬民都承認的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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