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玉心讓翠芬趴著,曲起雙腿,把那個小號的水袋小心地取了下來。
“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要動,讓藥物吸收一陣才行。”龔玉心小心地叮囑道。
“嗯。”翠芬點了點頭。
幾個女護工留在這裡照顧著翠芬,龔玉心走出了門,她看到了正在門外等待著的賀懸。
“怎麼樣,完成了嗎?”賀懸問道。
“嗯,按照賀大夫教的方法,已經完全做過一遍了。”龔玉心臉紅紅地說道。
“那就好。”賀懸鬆了口氣,但隨即又惴惴不安起來。
作為抗菌藥物。直腸使用抗生素直接會對患者的直腸菌群造成重大破壞,而且吸收效果很難以保證,如果不是翠芬已經快要死了,口服青黴素又起不到什麼效果,賀懸是絕對不會使用這種辦法的。
但是使用了這種辦法,患者就會好了嗎?
藥效需要驗證,驗證需要時間,雖然這個世界沒有鐘錶,賀懸對於時間的感覺都變得遲鈍了,但即便是前世對時間爭分奪秒的時候,他也從未覺得有像今日這般難熬的時候。
賀懸緊張地一圈一圈在太方醫閣裡走著,如同一隻籠子裡的困獸。
困住他的,正是這黑暗的十六世紀。
他有無數的辦法能救翠芬的命,但卻一種都用不出來,只因他缺少儀器,缺少藥品,缺少一切他會用,但這裡卻沒有的東西。
太方醫閣很大,仍有不少地方空閒,再加上賀懸找了匠人在太方醫閣外圍圍了圍牆,很少會有病患走動到這些與他們無關的地方。所以那些未開發的地方都挺僻靜。
賀懸在這僻靜的地方走著,秋日的陽光灑在身上,他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賀大夫,賀大夫,您怎麼在這啊?”
一個焦急的女聲呼喚著他,是龔玉心的聲音,賀懸在一個僻靜的矮牆停下了,他坐在了上面。
賀懸並沒有讓人推平太方醫閣的裡面,這些建築材料可能還有些用處,而且房子也能充當臨時居所。
賀懸坐的地方是一處菜地的土牆,這片菜地如今仍被太方醫閣的護工們利用著,長著一些菠菜蘿蔔白菜之類,是這秋天裡不多的綠色。
賀懸抬頭,看著焦急跑過來的玉心,問道:“是玉心啊,有什麼事嗎?”
“賀大夫,翠芬她,她……”
“效果還是不夠嗎?”賀懸的嘴邊多了幾分自嘲的笑。
“嗯。”龔玉心難過地點了點頭。
賀懸坐在矮牆上,仰天長嘆了一口氣。
效果不夠,濃度不足,這兩個詞語這些天總在他耳邊迴響。
第一次的,他已經用盡了渾身解數,做到了他在這個時代所能做到的一切,但還是不能拯救一個人的生命。
在賀懸眼前已經死過很多人了,但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麼無力。
有很多人在賀懸眼前死去,比如糞便感染的那位,比如破傷風的那位,還有許多許多,太方醫閣開了許久,總有不治之症。
但那些都是他明知道治不好的病人,無論如何也治不好,所以放棄倒是輕鬆。
但是這一位……明明有可能,但怎麼也夠不到,總差那麼一點,總是想再嘗試一下,再嘗試一下……
卻只能看著那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希望嘆息。
龔玉心有些不甘心地問道:“賀大夫,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沒了。”賀懸搖了搖頭,“沒有中空針管,就沒辦法給患者進行注射,我已經嘗試過所有可能的辦法了,但確實再也做不到什麼了……。”
“您再想想啊,難道沒有中空針管就治不了病了嗎?難道就因為缺這一樣東西,我們就要看著她死嗎?”龔玉心焦急地問道。
“缺這一種……哈!”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