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童言無忌,那最童真的承諾逗笑了夏恆駿,他抱起跪在地上的夏天,捏著他的鼻子,“你個鬼精靈!要是以後賺不了錢,還不起,今天這頓板子還是要受的!”
已經嚇得面色鐵青的俊楠見狀才緩過神來,調整著呼吸,看著夏天說道,“弟弟要是還不上,我幫他!”
“你個傢伙!好,要是還不上,你們兩兄弟就一起挨板子!”夏恆駿大笑著,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夏俊楠的頭。
其實,那天夏天的媽媽知道真相,她卻什麼也沒有說,看著兄弟倆能這樣互愛互助,她心裡比誰都開心。也正是因為如此,她認定夏俊楠並不是心眼壞的孩子,即使在彌留之際她也沒有埋怨過俊楠半點,反而覺得對不起他。她認為是她做得不夠好,才會讓那個善良的孩子走入歧途。
此時的俊楠重新找回了那些應有的回憶,還有封存起來的良知,他現在所承受的遠遠不止後悔,而是恨,恨那個心腸歹毒的自己,恨那個不擇手段的自己。
“對不起,夏天!我的弟弟,這些債我來生還給你!”他看著車窗外穿梭的車輛,人行道的形容,明明是快速行進中,他卻覺得一切都禁止了,時間似乎也停止了。
俊楠從後門被押送走了,從前門出來的夏恆駿被守在法院門口的記者們圍住了。
“董事長,請問您對令公子的判決有什麼想說的嗎?”
“犯了錯,就讓他接受該有的懲罰吧!”
“聽說您全程都沒有派律師,是為何呢?”
“派律師給他,只會讓他誤以為自己做的沒有錯。既然是做錯了,就該接受法律的懲罰!”
“如果被害人不是您的二公子,您還會這麼做嗎?”
“不管被害人是誰,他都是父母珍視的子女,我依舊會這麼做!子女做錯了,為人父母的就該告訴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
一系列的提問之後,夏恆駿在秘書和管家的護送下,離開了。站在遠處看著夏恆駿接受採訪的辰逸和鄭怡皺著眉頭,嘆息著。
“手心手背都是肉,最難過的應該是夏恆駿。”
“真搞不懂有錢人造孽的緣由!越是有錢越是閒得慌,不整出點禍事,心裡肯定是不舒服!”
鄭怡的話找來辰逸一頓白眼,“我該說你什麼好!”
“我說錯什麼了嗎?”鄭怡一肚子委屈的追著下臺階的辰逸,還邊給自己辯駁著,“你看看夏天,夏俊楠,韓雨澤,以及搞失蹤的簡歆,哪個是窮人?”
一提起我辰逸的表情就更加奇怪了,看鄭怡的眼神越發的犀利,“你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你怒我幹嘛呀,又不是我把她藏起來了,是她自己要出去尋夫的!這事兒還賴我不成?你這都什麼眼神!”
辰逸沒有理她,上車之後直接發動引擎就要走,還好鄭怡動作快,一個箭步上了車。毫無疑問,接下的車程裡辰逸一定會遭到他難以招架的鄭氏言語攻擊。
經過老人悉心地的調養照顧,夏天的已經好轉了許多,雖然還沒辦法開口說話,現在四肢已經能動了,在助力下腿也能抬起來了,手也慢慢地可以動動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老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夏天弄起來坐陽臺的搖搖椅上曬曬太陽。他雖然就那樣躺在那個椅子裡,看著老人在院子裡忙東忙西,嘴角露出微笑。
“還能這樣活著曬曬太陽,真好!”夏天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雖然只是最簡單的微笑,活動手腳,在他死裡逃生醒來之後能做出那一個個簡單動作的瞬間他都無比的滿足著,興奮著,甚至覺得幸福。老人看著他一天天的好起來,心情也一天天好起來。
夏天以為,在這個世上真正善良的人除了我和他的媽媽就再也沒有了。直到自己醒來,見到精心照顧自己的這位老中醫,他突然間對這個社會的人心冷暖有了重新的認識。
在這個利慾薰心的金錢至上的社會里,韓澤華用自己的財富作為籌碼兌換過一次自己兒子的自由,他卻沒有替雨澤買回名聲。夏恆駿卻用自己的原則替自己守住了財富,也替兒子留住那些來自人們深處的憐憫與寬容。夏俊楠的事情爆發之後,夏氏集團並沒有受到多少責難,反而是一味的同情那位失去兩個兒子的父親。韓氏集團卻幾乎一直在被攻擊,走下坡路。
這一次,韓雨澤又被帶進那個像囚籠一樣的審訊室,他拒絕了韓澤華所有的幫助,在證據面前不再是那副自命不凡的模樣,而是他那悔恨中流下的眼淚。沒有了外力的阻攔,案情進展得很順利,韓雨澤也對所有的指控供認不諱。不到一週,韓雨澤就被移送檢察院,由檢察院進行起訴,進入刑事法庭。
韓澤華在審訊室裡找上兒子面談的畫面直到他坐在庭審現場聽到雨澤被判有期徒刑三年並處罰金時,依舊在他的腦海裡回放著。
雨澤雙手被銬著,一臉狼狽的坐在審訊室堅硬的椅子上,眼睛裡閃爍著淚花,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父親,他說道,“對不起,爸!但是我走到今天你也有責任,當初你發現我和雨軒的時候你要是沒起殺心,我也不至於會為了保護雨軒而逃避現實,也不會一步步變成現在這副惡魔模樣。我已經沒有救了,我也不是要責怪你,我只是想你看開點,我也好,雨軒也好,都是你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接受雨軒。當初是我弄丟了雨軒,既然他重新回到我的身體裡,我絕不會再弄丟他。爸,我希望在這件事結束之後,你把雨軒接回家去吧。你就當我一直被關在監獄裡,好嗎?我犯了錯罪有應得,可是雨軒並沒有錯,他只是借居在我的身體裡罷了。”
他的話讓韓澤華想起幾年前,自己偶然發現雨澤有雙重人格,且另一個人格正是自己已經意外死亡的兒子雨軒時,他竟然絕情的想要將雨軒剷除。他當時只是想要一個完整的雨澤,卻沒想到雨澤為了保護雨軒徹底長睡,甦醒過來的雨軒知道父親要大義滅親時便逃到了禹城,直到我和他在上海的相遇,才喚醒了那個為了保護弟弟而消失的雨澤。
他坐在那裡,絲毫沒有察覺周圍的人已經散去,他的眼睛一直望著雨澤被拉走的地方。就在他的後排坐著另一個很是傷情的父親,夏恆駿。
他伸出手拍了拍韓澤華的肩膀,說道,“孩子們都還年輕,等他們接受完懲罰出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對我們做父母的來說也是一種安慰。別想得太過消極。”
“對不起!”韓澤華伸出手握住那隻已經經歷了歲月滄桑,開始皺皮,卻依舊溫暖的手。
夏恆駿笑著,起身先離開了。他並不是沒有怨恨,只是他準備記起那份恨的時候,他想起了夏天媽媽教育夏天的那些話。
她說,夏天吶,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被稱之人類是因為我們與其它的動物不同。人類的情感很複雜,有七情六慾,所以在活著往前走的時候難免會選擇到那一條錯誤的路。所以,我們應該寬容的對待那些迷失方向的人。也許在他們的內心,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不堪,只要我們給予他們一點點的寬容與愛,他們就會找到正確的方向。而你在給予這些寬容的時候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路,從而不會迷失在生活前行的路上。
夏天在那樣的絕境裡依舊記得媽媽的話,他把俊楠毒害母親的證據放掉碎紙機裡粉碎的同時給予了俊楠最大的寬容與愛。迷失中的俊楠也在劉文告訴他證據是夏天留下的瞬間找回了方向。夏恆駿也同樣在悲痛中選擇了寬容,對雨澤的,對韓澤華的。這些恩恩怨怨都結束在審判長最終的那一錘落下的瞬間。夏恆駿也好,夏天也好,我也好,我們都把恩怨留在了那個瞬間,把寬容給了需要的人。那些反反覆覆的恩怨仇恨也被遏制,完美化解。
大多數時候的世仇都是因為我們沒有在該放手的時候放手,也沒有在該給予寬容的時候予以寬容,更沒有在該向對方懺悔的時候去真誠的道歉。
我在手機上看到了夏俊楠和韓雨澤的審判結果,坐在縉湖山山頂的我在那一刻得到了解脫,那種從仇恨裡解脫的快感是難以言表的,像是身上綁著的千斤重擔瞬間消失,我全身輕得直接飄上雲霄,躺在雲朵上午睡的那種奇妙感覺。
可是,我內心的思念卻變得更加的濃厚,去起身朝著夏天掉下去的懸崖邊上張望著,萬丈深淵的恐懼讓我倍感傷心。
“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的時候,你應該很害怕吧?”
我淚從懸崖邊上滴落,一直往下墜著,落入那嚇人的深淵中。
BY夏末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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