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大合理。
謝家二房自是不會對這賀禮有什麼別的想法,只當她人不願意到,所以才派了人來送禮,權當盡了義務。
可謝夫人,她名義上的“母親”可就未必會這般想了。
若是謝夫人察覺到謝梨初想要回謝府,定然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生怕謝梨初有一個不好,傷了她的寶貝婉兒。
雖也可以應付過去,可終究吵吵嚷嚷,做事礙手礙腳,實為下下策。
眼下傍晚,天色未頹,暑末的熱氣早已消散了不少,在夜間的降臨中顯得愈發寒冷起來,謝梨初坐在小院玉幾下想得入神。
就連身後何時有人出現都不知曉,沈容槐剛從朝堂下來,這幾日的戰報弄得人焦頭爛額,時常退朝後被聖人叫到養心殿,一呆就是一整日。
眼下亦然,他甫一回宮,西院的葉婉兒便打發人過來,狀似關懷,實則幽怨地說出,太子妃這幾日是如何如何欺辱她家小姐的。
沈容槐對婦人之事向來看破不說破,尤其帶著一日的疲憊回來,他揮退那人後,竟不知何時走到了此處。
他悄然走近,示意秋粟莫要說話,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靜坐在樹下的女子。
她今日穿著一襲淺綠羅裳,髮髻低低地盤著,去除所有矯飾,背對著他,一手托腮一手執扇,不知在想什麼。
他一時起了逗,弄的心思,壓低步子,湊人耳畔,懶聲:“可想到對策了?”
“只想到部分。”謝梨初搖搖頭,下意識答道,卻瞬間站起身。
院中落了許多腐葉,帶著白日被曝曬的水氣,叫她一時不察,腳底打滑,眼看著就要磕到桌角。
一隻有力的手掌扶住她的背脊,將人往回帶,一時之間,兩人的距離過近,熱氣撲灑在彼此的面頰、脖頸間。
少女眉間微皺,那長扇似的眼睫緩慢眨動,宛若鴻毛乘風,撓得人心頭溼,熱又發癢,謝梨初心頭不住發跳,立刻退開兩步施禮:
“殿下,臣妾失禮了。”
掌中那柔,軟、絲滑的衣料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抽走,沈容槐皺了皺眉,語氣不帶喜怒,薄唇輕啟:
“本殿聽聞,你罰了她?”
似是沒想到是這樣的發展,又或者是從前那種偏袒的恐懼,幾乎能夠叫她覆滅,謝梨初強壓怒氣,深吸後開口。
“是。葉小姐不僅是臣妾明面上的嫡妹,眼下還住進了東宮之中,那日賢妃娘娘的責罰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謝梨初抬眸,有些難掩的怨憎:“總不能叫她假手於人,還不讓臣妾盡東宮之責、嫡姐之責,好好叫她迴歸正道。”
從前她不愛解釋,也不屑於解釋,堅信只要有心一定會知曉是非黑白,可事與願違,她所有的執念,最終變成了一把插,入心扉的利刃。
將自己扎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她喉頭滾了滾,似要嚥下過往許多不如意,“何況我並未責打她,只是命她盡心謄抄。”
“還是說......”她譏誚一笑,垂下眼眸來,“殿下打算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