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槐的位置被安排得極好,正對著御階,也正對著謝梨初這座席位,顯然是沈敬文的刻意安排。
畢竟,謝梨初猜得出來,長公主此番宮宴的目的,正是為了試探沈容槐對謝梨初的態度。
至於沈容槐,身邊緊挨著的,是葉婉兒。
葉婉兒今日打扮得格外清麗脫俗,一身水碧色衣裙,襯得人如新荷。
她微微側著頭,正低聲對沈容槐說著什麼,嘴角噙著溫婉的笑意,姿態親近而自然。
謝梨初的目光落在沈容槐的手上。
他正執著一雙玉箸,箸尖懸在面前一盤精緻的點心上,遲遲沒有落下。
那握著玉箸的修長手節,手背上青筋微微賁起,像是在極力剋制著什麼。
只是面上並未顯現出來,似是察覺了謝梨初的目光而抬眸。
兩人隔空對上視線,謝梨初回想起那日在馬車上,除了交代糧草線索以外。
兩人還談論了其他。
彼時的沈容槐語氣淡淡,‘過幾日,想必皇姑的宴席,會多加為難於你。’
謝梨初微微皺眉,心中也明白沈敬文的目的,只是有些說不上的不心安。
那時,沈容槐緩緩撫上她的手背,帶來溫熱的觸感,給人以力量。
依稀記得,那嗓音柔和,眼眸中滿是肯定。
‘相信本殿。’
記憶中斷,謝梨初與沈容槐對上視線。
沈容槐的目光沉沉,並未看向身旁巧笑倩兮的葉婉兒,也未看向殿中歌舞,而是直直地越過舞姬翻飛的裙裾與繚繞的香霧。
落在錦帳中,謝梨初的身上。
那目光壓抑著什麼,無聲落在她身上。
謝梨初心尖一抖,抿了抿唇,迅速移開視線。
沈敬文似乎為宮宴花費了不少功夫,哪怕是請來的舞姬,那也是頭等的好。
一番舞曲下來,饒是見慣了美女支柔婉的顯赫勳貴們,也一時移不開眼,惹得在座的夫人們很是不快。
就在這時,一名宮婢端著托盤上前,要為謝梨初面前的暖爐添炭。
那托盤上放著幾塊燒得通紅的銀絲炭,散發著灼人的熱浪。
只是宮婢的動作似乎有些慌亂,腳下不知被何物絆了一下,身體猛地向前一傾。
只聽得一聲短促的驚呼。
那宮婢手中的托盤迅速脫手,幾塊滾燙的銀炭帶著火星,直直朝錦帳內的謝梨初飛濺而來。
謝梨初瞳孔驟縮,幾乎是下意識的本能反應,猛地向憑几內側縮去。
幾乎是同時,那兩名如同冰冷塑像那般的醫女動了。
一人疾如閃電般伸手,寬大的衣袖猛地一揮,精準地掃開了幾塊飛至謝梨初眼前的炭塊。
另一人則瞬間上前半步,用身體擋在了謝梨初與飛濺火星之間。
“噗噗”幾聲輕響,滾燙的炭塊砸在錦帳的紗幔上,燙出幾個焦黑的小洞,旋即落在地毯上,嗤嗤作響,騰起幾縷青煙。
幾顆火星濺到擋在前面的醫女手臂宮裝上,瞬間燎出幾個小洞。
殿內死寂一片。
絲竹驟停,舞姬僵立,所有的目光都凝固在這一刻。
謝梨初雙手扶在身後,心下有幾分驚魂未定,靠在冰涼的憑几上,胸腔內狂跳。
饒是她早已做好了準備,卻不想來得這般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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