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簾幔在謝梨初進入後落下,隔絕了殿內的燈火輝煌與喧囂絲竹。
彷彿墜入了冷窖。
隔間狹小,只放了一張矮几,几上鋪著紙墨筆硯,還有那盞散發著詭異甜腥氣息的青銅香爐。
光線透過厚重的簾幔縫隙,只在地毯上投下幾道模糊的光斑。
謝梨初坐下,拿起筆。
秋粟擔憂地低喚,“娘娘......”
“無事,你守在簾外。”
謝梨初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冷靜。
她不能讓人看出異樣,尤其是秋粟的慌亂。
殿內的宴席在帝后來臨後,似乎恢復了正常。
樂聲重新響起,觥籌交錯之聲隱隱傳來。
但所有人的心思,都或多或少地飄向了那個被簾幔隔絕的角落。
謝梨初提起筆,蘸了墨,開始書寫。
每一個字都寫得極其緩慢,極其用力。
那甜腥的香氣無孔不入,絲絲縷縷鑽入她的鼻腔,與腹中殘留的燕窩羹氣味混合、發酵,變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眩暈感。
她感知到自己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小腹隱隱傳來一陣陣難以言喻的酸楚,越來越清晰。
時間一點點流逝。
簾幔外,長公主似乎心情頗佳,甚至還命人重新奏起了歡快的曲子。
葉婉兒已坐回原位,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馮四月抱著琵琶,被宮人帶了下去,暫時脫離了漩渦中心。
言珏依舊垂首侍立在長公主身後,只有緊握在袖中、仍在微微滲血的手。
他眼角的餘光死死盯著那隔絕謝梨初的簾幔,心中複雜。
他不知長公主此舉,是針對謝梨初,還是,依舊在試探。
沈容槐端坐席上,一杯接一杯地飲酒,目光卻沉沉地落在那厚重的簾幔上,彷彿要穿透那層屏障。
宋子徽攥上人的手腕,低聲勸了幾句,他也恍若未聞。
七皇子沈觀朝坐立不安,頻頻望向角落。
三皇子沈琰則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
簾幔被一隻微微顫抖的手掀開。
謝梨初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比進去時更加蒼白,幾近透明,額髮被冷汗濡.溼,貼在光潔的額角。
只是嘴唇失去了血色,微微抿著,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她將手中經文緊緊攥住,步履略顯虛浮,在秋粟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回殿中。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她身上。
長公主沈敬文看著她這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快意,面上卻露出關切之色。
“哦?抄完了?看來太子妃果然虔誠。”
“只是,本宮看你這臉色,怎麼反倒更差了?”
她話鋒一轉,帶著一絲刻意的驚訝,“莫不是本宮那凝神香,不合太子妃的體質?”
謝梨初將經文交給上前來的宮人,強撐著屈膝行禮。
“回殿下,經文已抄錄完畢。臣妾並無大礙。”
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虛弱。
“無礙就好。”長公主輕笑一聲。
她忽然撫掌,對著殿中的舞姬們道。
“方才的舞,跳得雖好,卻少了些新意。”
“本宮聽聞太子妃在閨中時,也曾以舞姿清麗聞名?”
她看向謝梨初,眼神帶著不容拒絕的興致。
“今日良辰美景,太子妃又剛剛為皇嗣祈福抄經,想必心誠則靈,福澤深厚。”
“不如,就請太子妃為本宮、為陛下、皇后,也為大家,獻舞一曲,以賀此喜?”
她頓了頓,補充道,語氣溫和卻字字誅。
“也讓本宮看看,是教坊司的舞姬們跳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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