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暮色鋪地,裴時矜緩緩地笑了。
謝韞這個人還真是讓他意外。
他以為她是一個被管教的有些束縛呆板的世家千金,可自從兩年前救她的那一次後,每回遇見她都讓他意外。
從貴女身份跌落泥潭,她沒有丁點窘迫,好似命運給她什麼她就從容接受什麼,偏偏與他這一來一往熟悉了些後,又露出了有些鋒利的一面。
“我只是想知道,告訴你這些的人,於我是否有危險。”
謝韞露出瞭然,答道:“不是謝淮書,也對裴大人沒什麼威脅,這點大人可以放心。”
“那我便信你一回。”他薄唇輕啟,望著謝韞的神色透著些認真。
這男人骨相和皮相生得俱是一流,如此注視著一個人便很有些說不出的誘惑力。
謝韞微微錯開眼,看著池中的幾尾魚兒,催促道:“馬上天黑了,有什麼話你快些說。”
她半張容顏逆著黃昏的光,一對翡水秋眸在光影裡若隱若現,顯出極致的暖意。
而裴時矜的身影籠罩在水榭的暗處,烏沉沉的眼裡掠著光,又透著幾分蒼涼。
自他這裡看去,那處暖意便漸漸有了讓他想要觸及的衝動。
他閉了閉眼,心中竟頭一次生出一種被美色所惑的荒誕。
“宗藩這個人你想怎麼處置?”
謝韞並未發現他的異常,只當他是被殘陽晃得睜不開眼,這會聽他問了便沉吟著道:“能否讓他離開燕京?”
裴時矜嗤了一聲,指骨在小几上重重一敲:“太過心軟。”
謝韞擰起了眉頭,溫柔的臉帶了幾抹嬌慍。
“我也是為裴大人著想,你既得到了他與傅鈞全部的往來,便是答應了保他一命,我雖擔憂名節受損的事情暴露出去,但裴大人還真能殺了他不成?”
到底是一個朝廷官員。
“有何不可?我只是答應不將極樂散的事情呈報上去,可他從前做下的那些未必不能判個流放,便是在流放途中,你覺得我殺不得他麼?”
他抖了抖衣袍下襬,神色間不似說笑。
謝韞怔怔地看著他:“你才將新官上任,又要對付傅家,這樣是否太張狂了些?”
裴時矜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嘆息:“是你太心軟了,謝韞,若他還活在世上,你怎知你和他的事情不會哪一日突然暴露出去?”
謝韞眼睫顫了顫,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她從小被教導女子的名節重過性命,若是讓其他人知曉了,不管宗藩對她有沒有走到那一步也是失了清白,定要受萬人唾罵。
世道就是如此,從來不會偏幫女子。
她只是暫時還無法接受“有一個人是因她而死”這樣的事情。
裴時矜打眼瞧著她,似乎瞧出了她的顧慮,便道:“也不是都因為你,我只是勸這一句,既然他和傅鈞來往密切,我也不會將他的性命留在世上。”
他到底還是露出了一絲不忍。
謝韞靜默了片刻,輕聲道:“那就任憑大人處置就是,何須多此一舉來問我?”
嘖。
果真是來往了幾次後,也能瞧出她有脾氣的一面了。
“總是要問問你的意見。對於傅家,你還知道什麼?”
他偏轉過頭問她,眸色中帶著清晰的野望。
終於問到了正題。
“大人手裡現下有了私鹽案中傅家的牽扯,便已經是一個不小的證據了,只是傅家勢大,這點還不足以讓他們顛覆。”
謝韞望了眼天色,見夜幕快要降臨了,便說一半留一半:“大人不妨去查查傅家其他幾房的庶子或是旁支,犯了大齊律法的可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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