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望著那精緻的酒壺,欣然應允。
她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碗箸,小口小口地喝酒。
裴時矜又用了幾口,便也擱箸,舉起酒杯示意著對她晃了晃。
他捏著酒杯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漂亮,一雙眸子含著笑望過來,便多了幾分蠱惑人心的味道。
“這杯我敬你,如果沒有你,此時還不能這麼順利地讓那傅鈞丟了官職。”
謝韞笑了一下,笑容裡有幾分心虛。
其實她透露給裴時矜的事情裡,幾乎都是他將來三年裡陸陸續續就會發現的,如今他卻將這個功勞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勝之不武”。
明明她只是將有些事情提前了而已。
“大人客氣了,是大人心思縝密,又善於謀劃,這才讓傅家吃了個大虧,小女子不敢居功。”
裴時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後又自斟了一杯。
外頭的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
謝韞透過支摘窗向外去望,一手捏著酒杯一手半托著腮,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絲夜風微微撩起她額前的發,露出她瞳孔裡清晰映出的外頭繁華街市的影子。
“裴大人,你的目的便是讓傅氏一族倒臺麼?”
裴時矜斟酒的動作一頓,而後點了點頭。
“你不都說了我是帝王的手中刀,當今聖上從前在世家的壓迫下做了多年的傀儡,如今好不容易培養了些自己的權勢,對於世家自然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這人連吃酒時說朝堂之事都是滿身的正氣,只可惜唬的了旁人唬不了她。
謝韞微微揚眉,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分明是大人與傅家有私仇,做什麼說的這樣好聽?”
裴時矜揚唇笑了,漂亮的眸子看她一眼:“又開始關心我的事了?”
雅間裡亮堂,燈火寸寸蔓延,將他這話的尾音拖拽的輕柔而曖昧。
謝韞覺得自己的頭有些重。
她娥眉輕顰,杏眼裡如同蘊了一汪春水。
“你不是也關心我麼?我、我關心關心你怎麼了?”
裴時矜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好似有什麼東西飛快掠過了一般。
他定定地看著謝韞,試探道:“你……喝醉了?”
謝韞擺擺手:“這點酒,怎可能會醉?”
說到後頭,她還梗著脖子打了個酒嗝。
裴時矜:“……”
她不是開酒肆還會釀酒的嗎?怎地突然就把自己喝成了這個樣子?
他皺眉走到她的身邊,拎著她面前那壺酒掂了掂,心中劃過不好的預感。
幾句話的功夫,她這一壺酒居然快要見底了,難怪會這麼快就醉了。
燕雀樓的玉壺春不比揚州一些溫和些的佳釀,雖甘冽也不能貪杯,眼下她醉了,自己要如何送她回去?
他正沉吟著,就見面前女子對他綻開一個迷濛淺笑。
“裴時矜,謝謝你……謝謝你在平景侯府為我出頭。”
裴時矜拎著酒壺的手猛然一頓,慢慢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