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顧北日踩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山路上。
他裹緊了單薄的雜役弟子服,撥出的白氣在睫毛上結了一層薄霜。
“奇怪,我都是練氣修士了,怎麼還是這麼冷?”
今日是每月一次的休沐日,雜役弟子可以下山採買必需品。
顧北日以此為藉口,向劉大山告了假。
“記住,日落前必須回來!”劉大山眯著三角眼,不懷好意地叮囑,“否則按門規處置!”
顧北日低頭稱是,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意。
山路蜿蜒向下,積雪越來越深。
顧北日一邊走,一邊思索著王八殼中推演的畫面——那個白袍修士袖口的“醫”字玉牌,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劉大山只不過是一個小嘍嘍,想要除掉他,關鍵是怎麼制衡那個醫堂的高位弟子……
“求求你了!救命啊!不要!”
突然,一聲淒厲的哭喊打斷了顧北日的思緒。
他猛地抬頭,只見前方山道拐角處,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正被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按在雪地裡。
那壯漢身著粗布麻衣,腰間別著一把短刀。
“小賤人,敢偷老子的饅頭?”壯漢獰笑著,一巴掌扇在小女孩臉上,“今天老子就教教你規矩!”
小女孩不過七八歲年紀,瘦得皮包骨頭,被這一巴掌打得嘴角滲血,卻仍死死護著懷中的半個黑饅頭:“我……我沒偷!這是我從垃圾堆裡撿的!”
“還敢頂嘴?”壯漢怒極,抬手又要打。
顧北日咬了咬牙,打算裝作沒看見。
“求求你別打了,我沒有偷……”
小女孩不停的哭,哭聲宣洩著她的恐懼和無助。
顧北日終究是停下腳步。
眼前的一幕,與三個月前他在青玄城外的遭遇何其相似!那時的他,也是這樣蜷縮在雪地裡,被幾個地痞拳打腳踢……
出手相助嗎?
那可是個練氣二重的修士。
在玄霄派,他還只是個雜役弟子,完全沒有威懾能力。
袖手旁觀當縮頭王八嗎?
…………
“住手!”
顧北日緊咬牙關,一番掙扎,終究是大吼一聲撲了上去。
如果對方是個練氣四重、五重乃至更高的修士,他顧北日走也就走了。
可對方只是個練氣二重的修士,他有能力救下那個小女孩。
如果他走了,做一個高高在上的仙……
對不起,他終究是做不到。
他終究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壯漢一愣,轉頭打量顧北日,見他只是個穿著雜役服的少年,頓時嗤笑出聲:“哪來的小雜種?滾遠點,別多管閒事!”
顧北日強壓怒火,抱拳道:“這位道友,不過是個孩子,何必為難她?”
“道友?為難?”壯漢一腳踩在小女孩背上,冷笑道,“這小賤人偷我東西,今天老子打死她又能怎樣?”
小女孩在雪地裡掙扎,哭喊道:“大哥哥,我真的沒偷……”
顧北日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了這幾日作為雜役弟子做工發放的銅板:“這些夠買十個饅頭了,放了她。”
壯漢瞥了眼銅錢,面上的嘲諷與玩味更甚:“就這點?打發叫花子呢?”
他猛地拔出短刀,“要麼再拿五十兩銀子,要麼我現在就剁了她的手!”
顧北日眼神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