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顧北日猛地拔劍刺出,直直面前柳青璇的咽喉,“你不是她!”
“鐺!”
赤瀲劍架住了他的攻擊。
眼前的柳青璇又變回了李翌南,她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顧北日,你瘋了?”
“都是幻象……都是幻象……”顧北日踉蹌後退,頭痛欲裂。
他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實的李翌南還是虛假的柳青璇。
假的,都是假的!
他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護衛們聽到打鬥聲圍了過來,卻被李翌南喝退:“都退下!顧丹師中了幽冥蝶翼粉的幻毒,我來處理。”
她轉向顧北日,聲音放緩:“聽著,你現在看到的不全是真實的。把玉瓶給我,我幫你解毒。”
顧北日死死盯著她,試圖找出破綻:“證明你是真的李翌南。”
“在黑風嶺,我說過要在那山匪身上撒引獸粉。”李翌南平靜地說,“你還評價我說,這娘們,還挺狠。”
顧北日緊繃的肩膀稍稍放鬆,但下一刻,李翌南的臉又開始扭曲變形!
“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她變成了血煞宗那個陰鷙築基修士,獰笑著,“顧家村的慘叫聲可比這動聽多了!”
“啊!”顧北日再也承受不住,揮劍瘋狂劈砍,“死!都給我死!”
李翌南在劍光中閃轉騰挪,赤瀲劍只守不攻。
她看出顧北日已完全陷入幻境,必須想辦法喚醒他,卻又不能傷他。
“顧北日!那晚在城主府,你救了我!”她一邊格擋一邊高喊,“記得嗎?”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入混沌。
顧北日的動作微微一滯,眼前的血煞宗修士又變回了李翌南。
“城主府……”他喃喃重複,頭痛得更厲害了。
幻境再次變換。
這次他站在玄霄派雜役堂的小院裡,許三渾身是血地倒在他腳邊。
“為什麼……為什麼要陷我於不義!”許三艱難地抬頭,眼中滿是怨恨,“我把你當兄弟……你卻利用我……”
“不!我沒有!“顧北日跪倒在地,\"我只是……只是想除掉那個要害我的劉管事……”
“所以就能犧牲、利用我嗎?你可知我當初有多懊悔!”許三的聲音突然變成了柳青璇,“為了報仇,你可以利用任何人,對嗎?”
顧北日抱頭蜷縮成一團,靈魂彷彿被撕成兩半。
一半在尖叫著辯解:那是不得已而為之!
一半在冷冷質問:這與血煞宗有何區別?
現實中,李翌南見他突然停止攻擊蜷縮在地,連忙上前檢視。
顧北日雙眼緊閉,面色慘白,全身劇烈顫抖,嘴角甚至滲出一絲鮮血。
“心魔反噬……”李翌南倒吸一口冷氣。
這種情況極為兇險,輕則修為盡廢,重則魂飛魄散!
可顧北日才練氣二重!
這執念到底是有多深!
她當機立斷,一掌擊在顧北日後心,渡入一道精純靈力護住他心脈,同時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道:“顧北日!想想待你如己出的師父!想想陳掌櫃對你的信任!”
幻境中,顧北日正被無數雙血手拖向深淵,忽然聽到李翌南的聲音。
一道青光閃過,那些血手如遇火焚,紛紛縮回。
他恍惚間看到陳掌櫃慈祥的面容:“北日,醫者仁心,且不可為醫做惡……”
“師父……”顧北日眼中的血色稍退。
李翌南見狀,繼續道:“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顧家村的冤魂不需要一個墮入魔道的復仇者!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善良正直的顧北日!”
幻境開始崩塌。
柳青璇的身影漸漸模糊,但她的聲音依然清晰:“北日,別讓仇恨吞噬你的本心……”
“師姐……”顧北日伸手想抓住她,卻只握住一片虛無。
當最後一絲幻象消散時,他發現自己躺在溪邊,頭枕在李翌南膝上。
天邊已現曙光,李翌南疲憊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歡迎回來。”她輕聲道,手指還按在他腕間脈門上。
顧北日虛弱地眨了眨眼,喉嚨乾澀:“我……我差點……”
“差點被心魔吞噬。”李翌南幫他擦去額頭的冷汗,“幽冥蝶翼粉放大了你內心的掙扎。幸好你本心堅定,否則……”
她沒有說下去,但顧北日明白後果有多嚴重。
否則他會被心魔吞噬,曾經那個視芸芸眾生為泰山的顧北日,也會變成天下蒼生如螻蟻,可隨意處殺的魔頭。
“謝謝。”他艱難地坐起身,“我欠你一條命。”
李翌南搖搖頭,取出那個玉瓶:“這東西太危險,我先保管。等回到玄鼎城,再行處理。”
顧北日沒有反對。
經歷這場心魔劫,他感覺自己像被掏空了一般,卻也莫名輕鬆了許多,彷彿某種沉重的枷鎖被打破了。
一絲晨光,打破了長夜剛剛恢復的寂靜。
“李姑娘……”他望著初升的朝陽,輕聲道,“你說,為報仇不擇手段的人,和仇人有什麼區別?”
李翌南沉默良久:“區別在於,你是否還記得為什麼而堅持。”
她站起身,伸手拉他,“走吧,路還長。”
顧北日握住她的手,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復仇不是終點,而是起點。
他要復仇,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擔當。
但,他也要保持自我,如果被執念所吞噬,就憑逆天的王八殼,他也足矣為禍天下蒼生。
只有這樣,才對得起死去的村民,對得起帶他上山的柳青璇。
也才能對得起……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