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薄薄的帛書,在許辰的手中,重若千鈞。
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好比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指尖發麻,燙得他靈魂戰慄。
巫蠱之禍。
它終究,還是來了。
好比宿命的絞索,即便他拼盡全力,帶著太子逃離了風暴的中心。
它依然換了一種方式,從最意想不到,也最致命的地方,勒緊了。
這一次,刀鋒沒有對準太子。
而是先斬向了他的根。
大漢的國母,衛子夫。
劉據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他搶過那張帛書,目光掃過上面的字跡。
一瞬間,他臉上的所有血色,都褪得一乾二淨,比身後山谷裡的殘雪,還要蒼白。
“母后。”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好比野獸哀鳴般的嘶吼。
他無法相信。
那個溫婉慈愛,一生與人為善,甚至連大聲說話都很少的母親,會被冠上如此惡毒的罪名。
行巫蠱之術。
詛咒君父。
這是誅九族的滔天大罪。
“不。”
“這不是真的。”
“這一定是假的。”
劉據的聲音在發抖,他死死地攥著那張帛書,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慘白。
“是衛不爭,是劉胥,是他們偽造的情報,他們想亂我心神。”
他好比溺水之人,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即便那根稻草,脆弱得一觸即斷。
許辰沒有說話。
他只是奪回帛書,走到火堆旁,將它扔了進去。
帛書,在火焰中,迅速捲曲,變黑,化為灰燼。
好比大漢那搖搖欲墜的國運。
“大哥。”
劉據猛地回頭,雙目赤紅地看著許辰。
“你為什麼燒了它?”
“你也不信,對不對?”
許辰抬起頭,看著他。
那張沾滿了血汙與塵土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我信。”
他吐出兩個字。
這兩個字,好比兩柄無情的鐵錘,徹底擊碎了劉據心中最後一點幻想。
“為什麼?”
劉據踉蹌著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他茫然地看著許辰,眼中充滿了不解與絕望。
“父皇他,怎麼會?”
“他與母后,四十載夫妻情分,他怎麼會如此狠心?”
“因為,他是皇帝。”
許辰的聲音,冷得好比這北地的寒風。
“在他眼中,沒有丈夫,沒有父親,只有君王。”
“他要的,是絕對的權力,是絕對的掌控。”
“衛皇后,衛家,勢力太大了。”
“大到,讓他感到了威脅。”
“所以,他要除掉你們。”
“用一個,最冠冕堂皇,也最無法辯駁的理由。”
許辰的話,好比一把尖刀,將那層包裹在皇權之外的,溫情脈脈的面紗,撕得粉碎。
露出了裡面,血淋淋的,殘酷的真相。
劉據呆呆地聽著,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他想反駁。
可他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他想起了父皇那雙,永遠深不見底,猜不透心思的眼睛。
他想起了朝堂之上,那些看向他時,複雜難明的神情。
他想起了,自己每一次想要有所作為,最後,卻總是不了了之的結局。
原來,一切,早就註定了。
原來,所謂的父子之情,君臣之義,都只是一個笑話。
“呵呵。”
他突然,低聲笑了起來。
笑聲中,充滿了自嘲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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