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走過去,甚至沒有看霍光一眼。
他一把扯開黃布。
當他看到那枚足以亂真的太子金印,和那份措辭嚴謹,仿似他親筆寫就的廢立詔書時。
他笑了。
笑聲很輕,卻讓整個御書房的溫度,都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燕王,劉旦。”
他念著這個名字,好比在咀嚼一塊冰。
“朕的好兒子。”
“朕的好弟弟。”
“看來,朕這些年,是太仁慈了。”
“讓他們都忘了,這大漢的江山,究竟是誰說了算!”
他將那份詔書,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撕成碎片。
然後,扔進了火盆裡。
火苗“呼”地一下竄起,將那些罪惡的字跡,吞噬得乾乾淨淨。
“霍光。”
“臣在。”
“傳朕旨意。”
“著大司農桑弘羊,徹查燕王劉旦封地所有錢糧往來!”
“著廷尉張湯,即刻前往燕國,緝拿所有與燕王府往來密切之官吏、豪紳!”
“著你,大將軍霍光,親率羽林衛,即刻兵發燕國!”
“朕要活的。”
“把劉旦,給朕毫髮無傷地押回長安!”
“朕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親自問問他。”
“這皇位,他坐著,舒服嗎?”
霍光心中一凜。
他知道,陛下的這幾道命令,意味著什麼。
一場針對藩王,席捲全國的血腥風暴,已經拉開了序幕。
“臣,遵旨!”
霍光領命而去。
御書房內,只剩下劉徹一人。
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面那剛剛升起的太陽。
陽光,卻沒有給他帶來絲毫暖意。
他想起了許辰。
那個此刻應該還被軟禁在府中的年輕人。
這一切,都是他撬動的。
從一個不起眼的酷吏王麻子開始。
到長安城中的地頭蛇“萬草堂”。
再到深宮中的麗貴人。
最後,牽扯出了他那個一直安分守己,卻在暗中包藏禍心的兒子,燕王劉旦。
環環相扣,步步驚心。
若非許辰,他恐怕至今還被矇在鼓裡。
喝著那慢性毒藥,做著長生不老的美夢。
直到有一天,被那個完美的“替代品”取而代之。
然後,史書上會寫:孝武皇帝,得道昇仙,傳位於子,燕王劉旦。
好一個得道昇仙!
好一個傳位於子!
劉徹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對這個龐大的帝國,似乎正在失去控制。
那些他曾經無比信任的兒子、臣子、女人。
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背叛他,算計他。
只有許辰。
那個他一直看不透,一直有所提防的年輕人。
卻用一種最慘烈,最直接的方式,將這血淋淋的真相,撕開給他看。
他究竟想要什麼?
權力?
財富?
還是,僅僅只是為了太子那個兄弟?
劉徹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許辰這個人,他必須用。
而且,要重用。
“來人。”
“傳朕旨意。”
“羽林衛郎將許辰,在太子遇刺一案中,臨危不亂,捨身護主,智勇雙全,力挽狂瀾,厥功至偉。”
“朕心甚慰。”
“即日起,擢升許辰為光祿大夫,加封關內侯,食邑三百戶。”
“兼領執金吾之職,掌管京城禁軍,護衛宮城安全。”
“另,賜黃金千兩,蜀錦百匹,以彰其功。”
這道旨意,好比又一顆重磅炸彈,在剛剛經歷了一夜驚魂的長安官場,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