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聽晚趁德文希爾不注意,偷偷溜出房間。
月光如液態銀砂漫過珍珠簾櫳,江聽晚赤足踩碎滿地星屑般的浮游生物。
鮫綃長裙下襬掃過發光水母群,那些半透明的小生靈在她腳踝纏繞成淡紫光暈,彷彿深海里遊電的星辰。
她追著一簇藍熒熒的櫛水母闖進淵明的房間時,正撞碎滿室遊蕩的熒光孢子。
藥池氤氳的霧氣裡,淵明灰色尾鰭正慵懶地拍打著水面,鱗隙間滲出的血絲在碧色藥泉中暈染成珊瑚狀的紋路。
溯光草在淵明尾鰭擺動的漣漪中明明滅滅。
江聽晚赤足踩碎滿地熒光,那個為她摘心的鮫人正浸在碧色藥泉裡沉睡。
月光穿透穹頂的珍珠簾,在他淡藍色長髮間織就碎鑽般的鱗光。
江聽晚不自覺屏住呼吸,他蒼白的胸膛隨著水波起伏,腰腹間纏繞的鮫綃止血紗浸透藥汁,隱約透出心口猙獰的菱形傷痕。
“好漂亮的大尾巴魚,怎麼受傷了?”
江聽晚踮著腳尖湊近,溯光草在她裙襬綻開冰晶似的花瓣。
沉睡的鮫人頸間珍珠鏈隨呼吸起伏,月光在他心口傷痕處凝成蓮花狀的金箔,隨著藥泉漣漪碎成細鱗般的微光。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將治癒力渡進傷口,指尖即將觸到傷疤的剎那,淵明突然睜開粉色的瞳孔。
藥池轟然炸開萬千熒光,淵明尾鰭突然掀起漩渦。
無數熒光水母在浪尖炸開星芒,江聽晚跌進藥泉時嗅到濃烈的海鹽冷香混著血腥氣。
是淵明撕裂的鮫綃止血紗正化作透明觸鬚,纏住她腳踝往深處拖拽。
“小傢伙擅自觸碰雄鮫的心臟!”
溼漉漉的蹼爪扣住她腰窩,淵明粉色瞳孔在暗處流轉妖異的碎金紋,“是要被拖進繁殖巢當養料的。”
他尾鰭倒刺故意刮過少女大腿內側,帶起一串珍珠狀的紅痕。
江聽晚在溫熱藥泉中掙扎,溯光草藤蔓卻順著她脊背瘋長。
“我不是……德文希爾說……先生……放開我……”
辯解聲被突然抵上喉結的獠牙截斷。
淵明一愣,小傢伙忘了?!
她居然忘了自己!?
淵明垂落的銀髮纏著她手腕,髮梢綴著的泣珠正不斷墜入水面。
“裝失憶的小騙子要吞一千根海膽刺哦。”
他突然含住她蒼白的指尖,尖銳犬齒刺破面板。
“晚晚當初可不是這麼膽小的。”
喉間溢位的輕笑震得水面泛起漣漪,“是誰摸著我的尾鰭說好看的?是誰的治癒術在鱗片間亂竄?”
“小水母都比你有記性。”
淵明忽然輕笑,尾鰭掀起的水花濺溼了江聽晚的紗裙。
溯光草在她腰間瘋長纏繞,江聽晚失重的撲進他懷裡。
淵明溼漉漉的長髮垂落她頸側,喉間溢位低啞的冷笑。
“晚晚還是這麼調皮!”
“不是!我……”
辯解被捏住下巴的手指截斷。
淵明指尖的蹼膜擦過她唇瓣,暴露出剛剛癒合的傷口還在滲血。
“那為何要碰這裡?”
他引著她的手按在心口,鱗片倒刺瞬間劃破她掌心,“晚晚還記得嗎?你可是欠了我一條命呢。”
血珠滴在藥池表面暈開緋色漣漪,江聽晚疼得發抖,卻被他尾鰭上豎起的骨刺釘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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