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岸邊的晨霧還未散盡,葉陽捏著密信的手指關節發白。
信紙上\"趙信在襄陵\"五個字被他反覆摩挲,墨跡幾乎要滲進掌心。
身後傳來士兵搬運火油的嘈雜聲,他卻聽得極清——三年前易水河畔,趙信也是這樣披著秦商的短打,把燕軍的糧道圖賣給了王翦。
那時他以為斬了趙信的左臂就能斷其根基,卻不想這毒瘤竟還能爬回來啃噬他的後背。
\"太子殿下!\"韓驍的馬蹄聲驚散了蘆葦叢裡的水鳥,鎧甲上的黑灰被風捲落,\"火油車已列到南門外,投石手候命。\"
葉陽突然攥緊腰間的玄鳥劍,劍鞘上的玄鳥紋路硌得虎口生疼。
他望著襄陵城上仍未熄滅的黑煙,喉間滾出一聲冷笑:\"強攻?
那是給蒙恬看的戲。
去,傳我軍令——\"他轉身指向東南西北四座城門,\"封鎖四門,外圍民宅一概點了。
火借風勢,燒得越旺越好。\"
韓驍愣了一瞬,隨即抱拳:\"末將領命!\"轉身時鎧甲相撞,震得腰間銅鈴叮噹。
\"慢。\"葉陽喊住他,從懷中摸出半塊虎符拍在他掌心,\"再派影衛混進城。
就說趙信收了秦人的金餅,故意燒了咱們的糧,還把襄陵的存糧偷偷運去了咸陽。\"他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鐵,\"要讓守軍聽見,讓百姓也聽見。\"
韓驍捏著虎符的手緊了緊,突然明白過來——這哪裡是火攻,是要把趙信的名字燒成一把刀,捅進秦軍的心肺裡。
他重重點頭,馬蹄濺起的泥水打溼了葉陽的玄色披風,卻被他揮了揮手,當作沒看見。
此時薊城的將軍府裡,林婉正把最後一疊傷員登記冊拍進信筒。
案頭的青銅燈樹燒得噼啪響,映得她眉峰緊蹙。
剛才影衛說趙信現身襄陵時,她手裡的狼毫\"咔\"地斷在宣紙上,墨汁濺開像朵猙獰的花。
現在那截斷筆還躺在地圖旁,筆鋒上的墨已經幹成深褐。
\"夫人,糧車已經從漁陽出發了。\"侍女捧著新磨的墨上來,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林婉頭也不抬,指尖在地圖上從薊城劃到襄陵,又點向趙國邊境:\"義勇團的人呢?\"
\"扮作鹽商的二十人,辰時過了易水。\"
\"不夠。\"她抓起硃筆在趙境畫了三個圈,\"再加三十人,專挑市集人多的地方。
李良在鉅鹿戰死的事要講,趙信當年賣糧道的事也要講。\"筆鋒一頓,\"就說趙信現在穿秦商的短打,是怕燕軍認出來——\"她突然笑了,笑得比燈花還冷,\"秦人養的狗,總得讓趙人自己先咬起來。\"
侍女打了個寒顫,卻見林婉已經抄起另一封急報。
墨跡未乾的\"傷員激增\"四個字刺得她眼睛發酸,她蘸了蘸硃砂,在每處軍營標記旁寫了編號:\"告訴醫官,從今天起,每個傷兵都要在胳膊上系布牌。
布牌上寫營號、姓名、傷勢——\"她的聲音放軟了些,\"這樣抬上擔架時,就不會再弄錯藥了。\"
襄陵城的大火是在次日午後燒起來的。
葉陽站在高坡上,望著東南兩門騰起的火舌舔著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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