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風

東漢建安五年，公元200年。

春三月，本該是草長鶯飛，一片繁榮的泉陵城，卻格外的肅穆。

此地是零陵郡的郡治，按理說應該頗為繁華。

但是往日裡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卻分外的蕭條，縱使有兩三個往來的行人，卻也是風塵僕僕，一個個都快步走過，像是生怕被什麼人看到似得。

街道兩旁的店鋪也都關著門，偶爾有膽大的，卻也只敢從門縫裡面偷偷摸摸的往外瞧。

此時的零陵太守府，卻吵成了一鍋粥。

“要我說，張公此次自立，實乃大快人心！那劉表小兒根本看不起我們荊南人，反了他又如何？”一個面白無鬚，文士打扮的官吏站在眾人之中嚷嚷道。

此人約摸三十來歲，身形消瘦，卻嗓門極大，說起話來讓人無法忽視。

旁邊一個體形稍胖的官吏卻道：“季功曹此言差矣，劉景升是朝廷任命的荊州牧，要我說，張羨此次反叛頗為不智！那劉景升要是從許昌借來兵馬，該當如何？”

“趙主簿，劉景升不是董卓封的荊州牧麼？要我說，咱們這才是撥亂反正！”不待季功曹反駁他，一個張姓倉曹卻道：“劉表那廝對荊南苛以重稅，還有那交州張津年年興兵，年年都是我們零陵被劫掠，還要我們出錢、出人，如此不公，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看到此景，坐在主位上面的太守馬偉臉色陰晴不定，卻看向身側，對著一個老者道：“劉公，您是郡尉，掌管本郡軍事，以前又曾經擔任過荊州刺史，不如說說您是怎麼想的？我們要叛劉投張麼？”

太守馬偉此言看似中立，實則言語之中頗有三分誘導性。

那劉郡尉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有點慌張的道：“萬不可啊！劉鎮南是董卓任命的荊州牧不假，但是朝廷並沒有明文撤職啊！若是朝廷有命，我等當從之，關鍵是朝廷沒有啊……”

馬太守面色稍霽，但是看廳內的那個季功曹還要說話，當即打斷了他開口，對著劉郡尉道：“若依劉公之意，我等當不奉張羨之命，零陵自保，以待劉鎮南？”

“我……”劉郡尉剛想說話，他身後的一個英武青年卻用胳膊肘輕輕的搗了他一下，劉郡尉忙向後回頭看，扭頭的剎那卻看到季功曹、張戶曹等人的眼神，心中一寒，旋即改口道：“我意茲事甚大，不如我們回去後好好想一想，明天再商議一下。”

季功曹冷哼一聲，死死的看著太守道：“明日若是再拿不出來主意怎麼辦？張公的使者就在城內等候呢！”

太守馬偉看劉郡尉不上當，若有所思的看了英武青年一年，思忖片刻道：“明日若是拿不出來主意，我們都不許離開府衙。”

“希望明府此言當真，萬一惹怒了張公，再給零陵招來兵禍！請明府斟酌！”季功曹冷哼一聲，留下一句話卻根本不管廳內眾人反應，帶著部分心腹拂袖而去。

馬偉卻好似絲毫不以為意，仍舊一副老神常在般的樣子，對著眾人道：“諸公，季功曹所言極是，此事稍有不慎便能在零陵造起兵災人禍，我等當慎之再慎，萬萬不可疏忽。”

見眾人紛紛點頭道諾，馬偉這才離去。

待眾人一一散去，那劉郡尉頗有些僥倖，對著之前跟在他身後的英武青年道：“賢兒，幸虧你提醒了我，不然我那一口話要是說出來，季長玉肯定要記恨於我。”

功曹季瑗，字長玉。

那喚作劉賢的青年卻搖了搖頭，道：“阿父，情況不容樂觀啊！”

劉郡尉卻有些吃了一驚，正想說話，卻見劉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當即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