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放下了鞭子，改為握韁微夾馬肚，右腳多點了一下，小銀毛果真右轉，穩穩當當的馱著她，繞著馬場走圈。
“冠軍侯，本王突然覺得，你與從前不一樣了。”劉嫣沒頭沒腦的說了這句，瞬間又有些後悔自己吐露的太直接。
霍不疑卻很欣慰，“說明殿下慢慢開始學會理解別人了，不是嗎？非要像以前那樣劍拔弩張的，殿下也累吧。”
劉嫣聽罷沒做聲，契合如水的氛圍，令她生出些躁意。
“你不是有話要同我說話嗎？怎麼又替我馴起馬來了，我可不缺少僕官。”劉嫣不改拿他逗樂的性子，張嘴就沒啥好話。
霍不疑心情上佳，不與她一般見識，只是一笑置之，“羽林營新收的馬匹都是殿下的手筆對嗎？”
劉嫣面色微斂，沒有否認。
霍不疑也不追問，自顧自道，“那日殿下生辰宴，西域馬商帶了百匹良駒來赴宴，走時卻形單影隻悄無聲息，我就懷疑是花敘為殿下牽線搭橋，明面上殿下是選坐騎，實際上卻將落選的馬匹都賣入了市坊，之後又誘導百姓們買賣，將西域良駒混到中原馬裡，再由馬正攬收，以此為征馬一事助力。
只是，我不明白，殿下費這麼大的功夫，就只是為爭校尉這麼個閒職，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了？以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直接去求陛下的恩典應當便（bian）宜得多才是，為何來求我舅父？”
劉嫣沉默了許久，霍不疑轉頭，只見夕陽從她身後透過來，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覺得柔光粉面，風吹得甚是溫柔。
“霍不疑，曾經也有一個替我牽馬的人說過這句話，他說他相信陛下永遠都是站在我這邊的，一輩子都會為我考慮，不讓我受一點委屈。可是，那個人食言了。伴君如伴虎，靠陛下只會朝不保夕，這個道理恐怕不用我告訴你吧？”
霍不疑知道她的意思，卻又不明白她為何談起陛下便驟然色變。
每次只要他說到陛下，靖王的神情就變得十分凝重，許多話甚至他都聽不太懂。
明明傳聞中是親如父子的二人，怎麼好像是……仇家一樣？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殿下，別把韁繩收太緊了。”
霍不疑見劉嫣出神，將韁繩收的太緊，便伸手將口銜上的繩釦，改扣在鼻革上，馬嘴立時就鬆快了不少。
劉嫣追隨著霍不疑的動作，立時清醒了幾分。
他兀自撫摸著銀鬃馬的臉頰，馬兒舒服的打呼嚕響鼻，好似貓兒一樣溫馴。
“霍不疑，我是個空有貴胄出身的爛人，若你冠軍侯捐馬，定是人人稱讚的，可若要說是我靖王捐的馬，退一萬步講，就算百姓不疑，哪個將軍又敢用？不懷疑我做手腳，我就謝天謝地了。”
劉嫣自嘲訕笑，霍不疑本想反駁，可想了想，又覺得以靖王這爛名聲，不瞭解的人，可能真會如她所說，多有腹誹。
他復嘆了口氣，“罷了，橫豎我舅父也應允了你的請求，如你所說，要真叫大家知道是你做的，倒會引得陛下疑心你私囤兵馬，到那時好事反成了謀逆殺頭的壞事，就得不償失了。”
劉嫣也有考慮到這層，點頭道，“你就當是我交給大將軍的保護費，等這年過完，我隨軍往西行，一路上還得仰仗你與大將軍多多關照～”
霍不疑若有所思，敷衍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