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謝憐竹到了許家姐妹的落腳處。
許家姐姐匆匆出來,臉色難看:“何事?”
謝憐竹不惱,不慌不忙道:“道友趕路許久,肯定勞累,在下來看看有沒有哪裡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許家姐姐冷哼:“若不是你那師姐不肯出手相助,我姐妹二人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這話說的,饒是謝憐竹也有了火氣。
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怎麼有人能這麼理直氣壯?
謝憐竹強壓下心中不滿,歉疚笑笑:“我師姐的性子向來清冷耿直,師妹又突發惡疾,若有不周到之處,還望道友見諒。”
給了臺階,對方卻硬是不下,高傲地昂起腦袋:“你小師妹的命算什麼!你可知,我和我妹妹來自何處?”
謝憐竹捏緊扇子,微笑:“還請賜教。”
“許家!南洲許家!”許家姐姐斜眼看謝憐竹,語氣不屑,“和你等命如草芥之輩不同,我與婉兒的命,重過南洲所有生靈。可惜了,若是你師姐當時出手相助,我還能向本家求個恩典,讓她做個客卿。”
“……原來是許家的小姐,久仰久仰。不知許小姐們為何來水玉琴坊?”謝憐竹艱難套話,心裡狂翻白眼。
要不乾脆讓應老二提前動手殺了吧?
念頭一起便被他揮散。
小不忍則亂大謀。
許家姐姐透露出來的訊息基本和戴玉的話對上了。
聽完後,謝憐竹故意誇張拱手:“原是如此,那在下先行恭賀道友登上坊主之位!”
哪想對方卻忽然變臉,拂袖離去:“行了你快走吧,莫要擾我姐妹二人修養!”
謝憐竹順從告辭。
路上,他想著許家姐姐突變的臉色,覺得有點意思。
看來這姐妹二人也不是很齊心協力啊……
搖著扇子,他有了個好主意,可以在殺人後順利撇清水玉琴坊和應不染的嫌疑。
扇中飛出一抹微弱的黃色亮光,飛進許家姐妹落腳的院子。
“機緣給你了,可千萬要把握住啊……”謝憐竹意味深長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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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時辰後,季昭睜開了眼睛。
入眼白霧繚繞,她泡在一汪溫熱的清泉中,身體控制不住地往下面沉。
“咕嚕嚕……”
她連忙平衡重心,從水中浮上來,兩隻手扒在岸邊。
季昭肯定是會游泳的,然而這汪泉水詭異,一大意就會往地下沉,必須守住心神。
【落月泉:水玉琴坊的靈泉,有調理靈氣,治癒傷口之功效。需凝神靜氣,抱元守一,方能不落於泉底。此泉貫通靈脈,中心有一補天石。】
季昭雖然饞補天石,但也知道是別人的東西,不能亂拿。
小小嘆氣後,她打定主意要多佔點便宜,於是鉚足勁吸收靈氣。
剛閉上眼,泉外響起爭執聲。
季昭耳朵一動,心神一散,又沉了下去。
沒辦法,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
“你們整個水玉琴坊日後都是我許家的!這靈泉我今日非要進!”
一個容貌秀麗的女修拖著跌跌撞撞的孩子闖了進來,和季昭四目相對。
她身後,兩名琴坊弟子不知所措。
女修指著季昭:“好哇,不讓我們進,反倒讓一個外人享受起來了!我要上報給老祖!”
“許師妹,這是坊主的貴客!”
“她來泡靈泉,是坊主允許了的!”
兩個弟子你一言我一語地勸,可女修絲毫不聽,惡狠狠地對季昭說:“滾出去!”
季昭上岸的動作一頓,又縮了回去。
本來她不忍心看見兩個姐姐為難,但誰聽了女修的話都不舒服。
季昭撇撇嘴,目光又對上女修身後怯生生的女孩:“池子那麼大,一起泡不就好了?”
在別人的地盤,用著別人的寶貝,她沒想惹事。
然而她卻忘了一個成語:得寸進尺。
“放肆,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女修厲喝,忽然打出一道靈光,直奔季昭。
季昭也來了火,比出劍指也射出一道靈光:“我管你是什麼人!”
受傷的元嬰期也是元嬰期,季昭比女修強上太多,靈光直接撞散了對方的攻擊,勢頭不減,打在對方胸口。
女修瞬間倒飛出去,落地後吐出一口鮮血。
她不可置信抬眼:“元嬰期!”
這麼個小孩,是元嬰期?
她還記得這孩子,是那個強大劍修的師妹。
師姐那麼強,連師妹的修為都比她高出一大截,她卻從未聽說過二人的名字。
難道是哪個隱世宗門的弟子不成?
“別惹我。我現在心情超級不好!”季昭小臉嚴肅,“再有下次,就讓你的脖子也噴血!”
不是放狠話,是她現在真的很容易被人牽動情緒。
耳邊一直有個聲音說:“殺!殺!殺!”
靈泉稍微克制了一下季昭內心的暴虐,才沒下殺手。
應不染匆匆走進來,直接忽略其他人,問:“醒了?感覺怎麼樣?”
季昭心虛了一下子:“還、還好……”
她迷迷糊糊的時候也聽見了師姐的話,現在生怕師姐又罵她。
應不染輕點小師妹眉心,靈力在對方體內遊走三圈,暢通無阻,於是手勢一變,屈指重彈眉心:“還敢不敢亂練了?”
季昭哀嚎一聲,捂著眉心向後倒進水裡,隨後慢慢浮起來,小半張臉露出水面,便吐泡泡邊說:“咕嚕嚕,不敢了……什麼時候可以出去呀師姐?我都泡出褶子了。”
“再泡一個時辰吧。”應不染冷酷無情,“我有點事做,泡完別亂跑,等著老三接你。”
季昭乖乖點頭。
應不染離去,數十步之後,身後響起女聲:“前輩留步。”
她腳步不停,一個身影攔在她跟前。
正是她不久之後要殺的許家姐妹中的姐姐。
“讓開。”應不染對將死之人沒話可說。
對方不動,溫聲細語:“前輩,可否談樁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