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在他看來,能磨磨自家兒子性子也好,自己終有不在的一天,若是能借此讓李帆收斂心性,安分守己,自己死後也能閉眼了。
見李文贇沒了聲響,李帆愈發生氣,提著個扎凳就坐到“小老弟”旁邊,訓斥起來。
“你說你一個清吏司文選,成天就沒點別的事兒幹了?就不想進步?不知道多和上官走動走動關係,趁著年輕往上再爬爬?再不濟,和同僚們約個飯局,打個牌什麼的,聯絡聯絡感情,免得以後被人孤立,成了替罪羊還不知道是為什麼!你倒好,到點就下值回家,飯也不做,菜也不洗,就往這裡一躺,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躺得下去的?”
李文贇詫異地看向李帆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趣地開口道:“帆兒,你可知官分幾種?”
“幾種!”
李文贇收起笑臉,正色地豎起兩個手指,開始言傳身教自己的為官之道。
“兩種,一種是知足常樂,一種便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前者悠然自得,可致仕而歸,後者,沉浮半生,最後卻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為父便是這第一種,只要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其餘的無需為父操心,天塌了自然有高個子頂著!”
李帆神色愕然,他忽然覺著這個“小老弟”說的話好像有幾分道理,但是不多!
“世人皆言望父成龍……”
“唉,打住,都是望子成龍,何來望父成龍一說?況且為父可沒有望你成龍,只期望你能平平安安,順遂一生即可。畢竟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李帆到嘴邊的話猛然一頓,恨恨地看了眼李文贇,扭頭就要回自己房內,主打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唉,帆兒,你要去哪兒?”
“回房,找根麻繩懸樑自盡!”
李文贇快步上前拉住李帆的衣袖,按回扎凳上,“莫急,為父還有話沒說完!”
“那就長話短說,免得耽誤我重新投胎!”
沒有計較李帆的語氣,李文贇反而一臉諂媚道:“帆兒,今日可是上元節,往年這個時候,你不是都要出門遊玩一番嗎?”
“是啊,所以孩兒今年打算去地府一日遊!”
一句話,將李文贇準備好的說辭悉數堵了回去。
“莫要耍性子,為父同你說正經的呢!”
“是正經的啊,等我死後,父親多燒些紙錢,好讓孩兒重新投個好人家,再不濟到了下面也有銀錢打點牛頭馬面,好過得自在些!”
李文贇有些急了,“不對啊,你年年都不曾落下,為何獨獨今年不想出門?”
李帆一聽就樂了,“往年你巴不得我不出門,怎麼如今倒是希望我出去了?”
“那不一樣,以往你都是跟在那群紈絝子弟身後,今年……”
似乎是知道自己說漏嘴了,李文贇倏地閉口不言。
李帆劍眉一挑,“今年怎麼了?接著說……”
“沒什麼,沒什麼,呵呵,為父不是怕你當值太過煩悶嘛!所以就……”
李帆微眯雙眼,語氣略帶威脅道:“我勸你善良,現在說,我還能既往不咎,若是……”
“唉!”李文贇眼一閉,大有一副把命豁出去的架勢。
“這不你也老大不小了嘛,是時候該成家了,為父聽說前幾日有個媒婆四處打聽京都各家的好兒郎,細細問詢之下,才得知原來是京都富商李家的女兒到了出嫁年齡,想要覓得一位如意郎君,而且,你那未來岳丈還說了,聘禮看著給就成,反正他女兒的陪嫁頗豐,為父就想著,咱家一窮二白……”
李帆兩眼一翻,撒氣道:“這熱鬧愛誰湊,誰湊!反正我是不湊!既然她想嫁個如意郎君,孩兒見父親尚能飯矣,便做主,準父親你續個弦!”
說罷,頭也不回就朝著府外走去。
李文贇只當他對王舒月還戀戀不忘,衝著離去的背影苦口婆心勸道:“帆兒,王家書香門第,世代簪纓,不是咱們這種門戶能夠高攀得上的,你要不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