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朱鸞

第69章 父女

皇帝一錘定音,散朝後三法司便立刻找上了杜明煥。

從頭至尾沒說過話的褚瑛隨後走了,沈奕來到晏北身邊:“在下正好總管吏部事務,王爺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只管說話。”

晏北也笑了笑:“我與沈大人同朝為官,皆為皇上辦事,有需要勞動沈大人的地方,本王自然不會客氣。”

入朝輔政三年,晏北不是第一次在朝上揪著某件事不放,也是第一次會有這耐心留在朝上與朝臣行客套話,更何況這回立在他對面的還是沈奕,是沈家如今的家主!

走在後方的官吏都是三四品往上的要員重臣了,見狀紛紛相覷一眼,才捺下心思走出去。

沈奕將閃亮的目光從走在最後的穆昶身上收回,亦笑著深拱雙手:“王爺所言甚是!那沈某人就靜待王爺傳召。”

堂堂中書令,領正一品銜,又掌著中書令實職,即使面對晏北,原也不必如此謙卑,但這卻是一種態度。

晏北目視他退出殿門,隨後轉入長廊,前往紫宸殿。

奉先帝遺旨輔政,也算是顧命大臣,再者當初若不是晏北及時制止沈太后推四皇子上位的舉動,並且當機立斷派出王府親信侍衛前往迎接皇帝回宮,以此穩定了天下人之心,局面還不知亂成什麼樣,皇帝登基之後,便許晏北有直入紫宸殿之特權。

晏北進宮時,透過大開的長窗看到皇帝正坐在殿中長案後托腮沉思。一叢翠竹遮去一方窗角,此時秋風漸起,簾幔浮動,倒是比前朝殿堂上要顯得安寧。

太監入內通報之後,皇帝抬起頭來,看到晏北的剎那,隨後也站了起來。

南方書香世家中長大的皇子與晏北這漠北漢子相比,身量雖然差出一些,但由於繼承了月家祖傳的好相貌,面相柔和,氣質雍容,加之又正值青春年少,身姿英挺,也有不一般的風采。

待晏北行了禮,皇帝便引他落座:“少暘你來的正好,先前你在殿堂之上說堂姐的死背後另有原因,是否已經掌握實據?”

沒有旁人在側,皇帝以表字相稱,頓時君臣之間的距離也拉近了不少。

晏北在案旁坐下,拂了一下寬袍道:“未曾。”

“那竇允方才竟把此案聯絡到了堂姐身上,他是否又有了實據?”

晏北望著他:“臣猜他也沒有。不過話說回來,皇上當年著人徹查的時候,是交代給誰去辦的?”

皇帝皺眉嘆了一口氣:“自然也是三法司,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辦事的。沈太后那邊,應該另外還指派了人,但結果也無異。”

晏北接了宮人遞來的茶,輕吹兩口說道:“當初那般兵荒馬亂,宮中朝堂的事都顧不過來,王府的事情有所疏忽也正常。

“總之如今既然重提起來了,是黑是白總會見分曉的。”

皇帝沉氣搖頭,也喝了一口茶。

結束了這個話題,晏北便從懷裡掏出摺子:“宮中內外禁衛也到了該輪換的時候,臣打算更換一批衛隊,請皇上示下。”

皇帝接在手上,看了一眼過後便提筆批覆:“你是父皇都萬般信任之人,自你入京,無一事不曾為我考慮,為朝堂考慮,說什麼示下不示下?這些事情,走個章程也就是了。”

批完他合上摺子。

晏北接了又道:“臣看新科狀元徐鶴辦事也很勤勉,他在中書省當差已半年有餘,可以往上挪一挪了。皇上若是忌憚中書省那邊有阻力,那麼擢升之時不必提升實職。比如到宗人府這等衙門補個少卿的缺,等他官階上來了,過上一年半載,再予以平調個實取,自然不會再有人以資歷說事。”

皇帝沉吟:“當初榜上前一二十名中,大多數都為在朝官戶子弟。

“這些人背後利益牽扯頗深,不是朕說用就能用得上的。

“徐鶴是僅有的幾個才學出眾的外地士子當中的官戶子弟,至少有利於集結洛陽籍士子。

“我再三權衡,便選了他。

“以至我如今也只能用他。

“——也好。他資歷尚淺,當初調入中書省就屬於破格,僅僅半年就往上擢升實職,多半難以服眾。去宗人府這等地方作個跳板,恐怕他們還更放心。”

“既然皇上允准,那我就讓人去下調令了。”

晏北說著站了起來。

皇帝隨之起身,招手喊了門外的太監進來:“把早兩日下邊進貢上來的瓜果和海參都取些來。還有將作監做的蹴鞠,取兩個,讓王爺帶回去給阿籬。”

說完他一面負手送晏北出來,一面笑著:“好些日子不見阿籬,真想他。

“你說滿朝文武見了我都戰戰兢兢,怎麼只有你們家小阿籬,倒願意親近我……”

皇帝迤邐漫步送到殿門外時,正好太監也把東西取了過來。

晏北謝了恩,讓人直接送回王府交給高安,便前往樞密院開始實施輪換禁衛之事。同時又不忘打發崔尋去往吏部,調徐鶴去宗人府任宗正少卿。

他這裡緊鑼密鼓忙碌開來,先前散朝出宮的各家官吏卻是各懷心思踏出的宮門。

穆昶在眼望著沈奕與晏北高調對談,默聲退出殿之後,即在轎子裡吩咐扈從,直接把轎子抬回了府中。

穆昶被尊為太傅,又有宰相之實,平日裡城府深到讓人摸不透。

但今日他不說,旁人也猜得出來,晏北三年來在朝堂之上都無慾無求,如今和張兩家的血案是他唯一執著之事,那麼在當前三家鼎立的局面之前,誰能夠爭取到晏北,毫無疑問誰就會成為贏家。

那麼當下誰能夠把這案子辦的讓他稱心,也就有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便利。

沈奕先前在朝堂之上已經抓住機會釋放出了訊號,八面玲瓏的他又緊跟著向晏北現起了殷勤,等於已經搶先走出了半步。

這種情況下,穆家貴為太傅之尊,自然不可能上前爭搶。可顧著了面子,就得在裡子上更加下功夫。

除非穆家拱手相讓,不在乎晏北這股最為強大的勢力,寧願讓晏北接受沈家,否則他就必須得搶在沈家前面,把這個功勞攬下來。

眾人私下裡紛紛揣測之時,後腳出殿的沈奕也昂首挺胸地鑽進了轎子,回了尚書府。

另一邊的杜明煥是跟著三法司的官員走的,同行的還有竇允。

半路上杜明煥連連瞪著竇允,但後者眼觀鼻鼻觀心只管走路,壓根不看他,他也無可奈何。

而在杜家外頭等待進展的月棠已經和蘭琴坐在茶館裡喝完了三輪茶,已然轉道褚府外頭。

才剛剛蹲守下來,前方路口就來了一隊令她再熟悉不過的儀仗……

出宮一路上最為沉默的就是褚瑛。

在公事房裡坐了半晌,抬眼望著窗外逐漸熱烈的秋陽,他到底又還是站起來,拿起烏紗帽回了府。

前院裡剛下轎,看到院子裡停著的步輦,他停下腳步:“誰來了?”

家丁弓著腰回道:“太妃娘娘回來了。”

褚瑛眉眼微動,把烏紗帽遞了給他,走入了內院。

內院裡站著七八個穿著一色服飾的侍女。平日只用來接待賓客的正堂之中,已經坐了不少人。

而正堂門下也站著兩個年長的女使,褚瑛認得正是端王府領著女官俸祿的的教授,他眉頭變更加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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