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奎聽著周圍那些刺耳的議論聲,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幾十個耳光,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隨後,他黑著一張臉,連招呼都沒打,灰溜溜地逃離了曬穀場。
那背影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趙衛國懶得再理會劉大奎。
他轉過身,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對李鐵柱說道:
“鐵柱同志,今天這事,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這件事情,公社一定會嚴肅處理,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他頓了頓,目光又轉向一旁由王秀芬攙扶著的蘇曉梅,語氣關切地問道:
“曉梅同志,你的腳踝怎麼樣了?要不要送你去公社衛生所看看?”
“謝謝趙書記關心,我沒事,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鐵柱已經幫我敷過草藥了,感覺好多了。”
蘇曉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臉上泛起一抹紅暈。
“那就好,那就好。”
趙衛國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目光炯炯地投向曬穀場中央那堆積如山的狼屍。
眼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讚賞和難以抑制的激動!
“鐵柱同志!你真是好樣的!太給咱們河灣村長臉了!也太給咱們公社爭光了!”
他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李鐵柱的肩膀,語氣因為興奮而顯得有些高亢:
“十一匹狼!還有一隻那麼大的山雞!這可都是硬邦邦的大傢伙啊!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一鳴驚人啊!”
趙衛國越說越興奮,聲音也越來越大,彷彿生怕別人聽不見他此刻的激動心情似的。
“你看看這頭狼,嘖嘖,這油光水滑的毛皮,這壯實的塊頭!還有這隻大山雞,起碼得有五六斤重,肥得都快流油了!”
他一邊說,一邊挨個打量著那些狼屍,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李鐵柱的家人們,此刻也都是與有榮焉。
王秀芬看著自家兒子被公社副書記如此器重和誇獎,激動得眼圈都紅了。
嘴角卻咧得合不攏,不停地用衣角擦拭著眼角的淚花。
“他爹,你看見沒?咱鐵柱出息了!出大息了!”她哽咽著對李大山說道。
李大山雖然不像王秀芬那樣喜形於色。
但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和眼中閃爍的自豪光芒,也足以表明他此刻內心的激動。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嗯,鐵柱……是個好樣的!”
招娣、盼娣、來娣三個小丫頭更是興奮得小臉通紅,她們圍著李鐵柱,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哥!你好厲害啊!打了這麼多狼!”
“哥,趙書記都誇你了呢!”
“哥,咱們家以後是不是就能天天吃肉了?”
李鐵柱被家人的熱情和趙書記的誇讚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趙書記,您過獎了。也就是運氣好,恰巧碰上了一群不長眼的畜生,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哎!鐵柱同志,你小子可就別謙虛了!”
趙衛國擺了擺手,朗聲說道,聲音洪亮,傳遍了整個曬穀場:“有功就要賞!這是咱們黨的優良傳統和一貫政策!”
“來人啊!趕緊把桿秤拿過來!把這些獵物都仔仔細細地稱一稱,登記造冊!”
很快,幾個膀大腰圓的壯勞力,抬著一杆油光鋥亮的大桿秤和賬本過來了。
在所有村民既羨慕又嫉妒的目光注視下,他們開始有條不紊地給這些獵物稱重。
“第一條狼,五十二斤整!”
“第二條狼,四十八斤三兩!”
“第三條狼,五十五斤足!”
……
“第十一條狼,四十五斤二兩!”
“山雞一隻,淨重六斤半!”
劉二狗會計一邊扶著秤桿,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報數,旁邊的記賬員則手持毛筆,飛快地在嶄新的賬本上記錄著。
每一個數字從劉會計的口中報出來,都會引來周圍村民們的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呼和倒吸涼氣聲。
王秀芬和李大山的心也跟著那秤砣起起伏伏,每報出一個數字,他們的心跳就跟著加速一分。
三個小丫頭則掰著手指頭,努力地想把這些數字加起來,小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情。
最終,經過仔細的稱重和反覆核算,李鐵柱這次狩獵的總重量,竟然高達五百八十三斤半!
五百八十三斤半!
這個沉甸甸的數字,在所有村民的心中激起了驚濤駭浪!
如果這些獵物全部上交上去,那距離劉大奎之前定下的每月六百斤的苛刻任務,就只差了區區不到十七斤!
而這,僅僅是李鐵柱帶著蘇曉梅進山一天的收穫!
“鐵柱同志,按照咱們之前在公社商量好的,你作為狩獵隊的隊長,你和你的隊員打到的所有獵物,五成歸你們狩獵隊自行支配。”
趙衛國看著李鐵柱,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聲音洪亮地宣佈道:
“經過計算,你們狩獵隊可以分到二百九十一斤又十二兩!”
二百九十一斤十二兩!
將近三百斤的肉啊!
這個數字一出來,周圍的村民們眼睛瞬間就紅了!
像是餓了三天的狼看見了肥肉一般!
在這個缺衣少食,一年到頭都難得沾幾次葷腥的貧困年代,這近三百斤的肉,簡直就是一筆從天而降的天文數字般的鉅額財富!
他們這些普通的莊稼漢,辛辛苦苦在地裡刨食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