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趙衛國副書記的質問,李鐵柱聞言,非但沒有絲毫懼色。
反而將獵槍往肩上一挎,槍口依舊斜斜向下,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懾。
“趙書記。”
他指了指地上那堆狼屍,又指了指身旁由王秀芬攙扶著、腳踝依舊紅腫的蘇曉梅:
“您看看這些獵物,再看看曉梅同志的腳,還有我這胳膊上的傷。”
“這些狼,是我和曉梅同志今天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在野豬溝裡跟狼群拼死搏鬥才打到的!”
“為了打這些狼,曉梅同志受了傷,我的胳膊也掛了彩,我們差點就把命交代在深山老林裡了!”
“我們辛辛苦苦把獵物拖回來,還沒喘口氣呢,劉大奎他們就跑了出來,仗著人多勢眾,強行搶走我們的勞動成果!”
李鐵柱說到這裡,聲音猛地提高了幾個分貝,目光如炬,帶著一股懾人的氣勢:
“趙書記,您是我們公社的副書記,是代表著黨和政府的光輝形象的!”
“如果說,我李鐵柱為了保護自己的合法勞動成果,拿起武器進行自衛,是犯了天大的罪過,那麼他們……”
李鐵柱的手猛地指向劉大奎和他那幾個被打倒在地的手下,聲音如同驚雷般炸響:
“身為國家幹部,濫用職權、欺壓百姓、公然搶劫,又該是什麼罪!!”
李鐵柱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慷慨激昂,聲如洪鐘,字字珠璣!
將劉大奎搶奪獵物的個人行為,直接上升到了政治層面,上升到了黨性原則的高度!
聽得在場所有村民都倒吸一口涼氣。
看向李鐵柱的眼神中,除了原先的敬畏,又多了一份深藏不露的忌憚和……一絲隱隱的佩服。
這李鐵柱,不僅能打獵,能打架,竟然還這麼能說會道!
當著公社副書記的面,就敢給生產隊長扣上這麼大一頂政治帽子!
這膽識,這份口才,簡直了!
王秀芬和李大山夫婦倆聽得心驚肉跳,他們雖然聽不太懂那些大道理,但也知道兒子這話的分量有多重。
他們既為兒子的勇敢和口才感到一絲驕傲,又為他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把話說得太絕,徹底得罪了當官的。
趙衛國聽到李鐵柱這番話,臉色也變得異常嚴肅起來。
他知道,李鐵柱說的雖然有些誇大其詞,甚至有故意拔高之嫌,但核心問題卻非常嚴重。
如果真如李鐵柱所言,劉大奎仗著自己手中的權力,公然搶奪村民的勞動成果,那性質就完全變了!
這不僅僅是簡單的民事糾紛,更是幹部作風問題,甚至可能上升到違反黨紀國法的高度!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大奎,李鐵柱說的可是實話?”
趙衛國沉下臉,眼神如同冰刀一般射向劉大奎,“你最好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地交代清楚!!”
劉大奎被李鐵柱這番上綱上線的話嚇得魂都快飛了,冷汗浸溼了後背。
他怎麼也沒想到,李鐵柱這個以前在他眼裡跟泥鰍差不多的傻子,竟然這麼狠!這麼能說!
三言兩語就把他逼到了懸崖邊上!
他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喉嚨發乾,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趙書記!您……您別聽他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劉二狗見他哥被問得啞口無言,連忙跳出來,試圖幫腔解圍:
“這……這些狼,確確實實是我們生產隊的人先打到的!他李鐵柱是小偷!是強盜!”
“是嗎?”
趙衛國瞥了他一眼,語氣冰冷地問道:
“既然是你們打的,那你們把昨天進山打獵的整個過程,詳細地跟我說一遍!”
“具體是幾點鐘進的山,去了野豬溝的哪個位置,怎麼發現狼群的,又是怎麼把狼打死的!”
“每一個細節都不能遺漏!說錯一個字,我唯你們是問!”
劉二狗被趙衛國這凌厲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語氣問得一愣。
他偷偷地給那幾個被打倒在地的手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趕緊編個像樣的說辭。
那個被打得最輕,還能勉強站起來的記工員小張,摸了摸腫脹的腮幫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支支吾吾地開口道:
“回……回趙書記的話……我們……我們是昨天……昨天下午……”
“大概兩點多鐘進的山……去了……去了野豬溝南邊的那個……那個老鷹崖……”
“野豬溝南邊的老鷹崖?”
趙衛國皺了皺眉,目光掃向周圍的村民,“你們昨天下午,有沒有看到他們幾個去野豬溝方向?”
“沒有啊趙書記!絕對沒有!”
一個住在村口的村民,立刻扯著嗓子喊道:
“昨天下午劉隊長他們幾個,一直都在村西頭那個大柳樹底下玩牌呢!又是喝酒又是划拳的,鬧騰到天快黑才散夥!俺看得真真的!”
“對對對!俺也看見了!他們還因為誰輸了錢吵吵起來了呢!”
“俺們家就住大柳樹旁邊,俺可以作證!他們昨天下午根本就沒挪過窩!”
好幾個村民都七嘴八舌地站出來作證,言之鑿鑿地證明劉大奎和他手下這幫人昨天下午根本就沒有進過山!
這一下,記工員小張精心編造的謊言,如同陽光下的雪人一般,瞬間被戳穿了!
他和其餘幾個“幹部”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掩飾不住的慌亂和絕望。
趙衛國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劉大奎的鼻子,怒不可遏地喝道:
“劉大奎!你好大的狗膽!竟然敢當著我的面撒謊!還想誣陷李鐵柱同志!”
“是誰給你的權力?是誰給你的膽子?!”
“我……我……趙書記,我……”
劉大奎支支吾吾,面如死灰,話都說不利索了。
“趙書記!趙書記!冤枉啊!是他們!是他們幾個混蛋撒謊騙了我們兄弟倆啊!”
劉二狗眼珠子一轉,急中生智,立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自己那幾個倒黴的走狗身上。
“是他們幾個眼紅鐵柱同志打到了這麼多獵物,起了貪念,就故意找到我和我哥,胡說八道說這些獵物是他們打的,只是暫時藏在山裡。”
“我們兄弟倆也是一時糊塗,信以為真,才會跟他們一起過來找李鐵柱理論的!我們也是受害者啊趙書記!”
劉二狗指著記工員小張等人,一副痛心疾首、義憤填膺的模樣,演得那叫一個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