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你和琳琳都沒事，否則真是……也不知道這些事什麼時候能徹底結束。”季曉霜垂下眼眸，復而輕輕一笑，“還好，有你還有老何，都在陪著我。尤其是甜甜，之前我一直把她當做頑皮任性的孩子看，可這件事中她的表現讓我覺得之前的想法錯了，原來孩子也在不知不覺間成長了。”
“甜甜經歷了這麼多事，她的心思會比同齡人更深些。”元岐又給她夾了一些菜，“事情有始就會有終，快了。”他看向她的臉龐，落下一片溫柔的眸色。
“其實我們學醫的，對於死亡會比一般人坦然些，我也早都從蘇坤的死中走出來了。我只是覺得，那些死去的人不應該白白地死了，這些真相可以遲到，但……不能沒有。”
“我理解。”元岐微微頷首。
“呵呵……希望生活能早日迴歸平靜吧。”季曉霜笑了笑，同樣給元岐夾了一些菜道，“吃東西吧。”
元岐點點頭，兩人安靜地吃起菜來。
靜默了一會，元岐忽又開口道：“曉霜，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之後……凌飛那邊正在追查雲衡製藥的情況，說是就快收網了，我這邊暫時也做不了什麼，不過還是要小心他……”
“我是說，未來，一切都結束以後的未來。”
季曉霜眨了眨眼，半晌，放下筷子道：“說實話，我還沒有想過，大概……就是和現在一樣吧。”
元岐的目光閃動了一下，復而抬起頭望向她認真道：“那我們呢？”
這……季曉霜愣住了。
“你……介意以後多一個人來照顧甜甜嗎？”元岐說罷輕咳了一聲，耳廓有些發紅。
季曉霜呆愣了片刻，臉上也浮起一片淡淡的紅，她把額前的碎髮挽到耳後，清了清嗓子道：“我願……”話說出口時，她又猶豫了。
躊躇了幾秒，她抬頭認真道：“我們都到這個年齡了，能遇見彼此心儀的人並不容易，可能我們互相早就認定了吧。我確定是你，元岐。”
元岐墨色的瞳孔動了動，像是沉寂的深海泛起了一絲漣漪。他淡淡地笑了，向她伸出手，兩隻手緩緩地扣在了一起。
“可是……”季曉霜的臉色終於露出憂慮的神情，“可是我現在還不能答應你。”
元岐的呼吸一瞬間凝固了，他的心裡忽然亂了起來，像有倒刺滾過一般。
稍加思索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問道；“你是在擔心甜甜？”
“嗯，甜甜這幾年心靈受到的創傷已經夠多了，在不確定她的真實想法前，我……我不能。”她把手快速抽了回來。
元岐看著空蕩蕩的指縫，感覺剛剛被填滿的心忽然間又塌了下去。
“文人的心思很敏銳，甜甜應該……早就知道了。”
“是，她很喜歡你作為她的元叔叔，但是如果這種關係發生變化，我不確定她會怎麼樣。”
“嗯。”
“甜甜現在也是個大人了，她有知情的權利，家裡的事做任何決定前，我應該和她溝通。如果我們以後在一起生活，我希望我們三個人是毫無間隙的，而不是一開始就各帶心事，有些話在這之前就要說開。”季曉霜真誠地看著他道。
元岐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我明白，我也支援你的決定，我們應該尊重甜甜，問問她的想法。”
“相信我，甜甜是個通情達理的孩子，她也會理解和支援我們的。”季曉霜的手覆上元岐的手背，輕輕捏了捏。
“嗯，我信。”元岐用另一隻手又放在她的手上，掌心的溫度在彼此心裡交遞，更多未說出口的話成了無需多言的默契，他們彼此明白。
離開餐館時，夜色比來時更濃了幾分。明淨的月亮懸在遠處的江水上，像是撕裂夜空跳脫出來的精靈，幾顆星星淺淺地墜在深藍色的天幕間，若隱若現。今天是十五，月亮比平時更圓些。
季曉霜抬頭看了一會月亮，回過神來時一捧鮮豔欲滴的紅玫瑰已放在了眼前，她驚訝地望向元岐，甜甜地笑道：“你從哪裡變出來的？謝謝。”
元岐指了指旁邊的花店，又道：“和你今天的裙子很配。”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走吧，回家。”
季曉霜自然地挽起元岐，他淡淡一笑，將胳膊夾得緊了些，兩人一起向馬路對面走去。
“嗡——轟——”轎車的馬達聲由遠及近，在季曉霜轉頭的一瞬間，一輛黑色的馬自達伴隨著路人的驚叫聲已衝到了離她不足兩米的地方。開車的男人目光如鷹，直直地鎖定了她。
“小心！”
一股力量將季曉霜猛地推開，她踉踉蹌蹌地摔倒在馬路旁，手中的玫瑰花被拋向空中。
而在她身後，“嘭”的一聲，無數停著的車同時發出刺耳的尖叫，人群像洪水般瘋狂逃竄。
“撞人了！快打120！”有人喊道。
她的腦中頓時一陣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