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頓，巴哈育上將微微皺起了眉頭：“恐怕米國的民主黨人也沒想到，羅森這枚棋子居然能撼動泰國的局勢……”
這世上棋手寥寥無幾，其他人只是棋子罷了。
甚至絕大多數人連棋子都混不上，只不過是棋盤。
背景板而已。
在巴哈育上將眼裡，羅森屬於標準的棋子，頂多算一枚發光的棋子。
“可他怎麼可能在德國接觸到王室？”馬米隆追問，“據我所知，王儲的安保是由瓦塔西中將親自負責的，他可是老泰王的舊部，對王室忠心耿耿。”
“忠心？”巴哈育嗤笑一聲，“在權力面前，哪有絕對的忠心？瓦塔西中將是軍人，軍人只聽命令，可如果命令來自米國呢？”
他站起身，走到牆邊的地圖前，指著德國慕尼黑的位置，“別忘了，米國在歐洲有駐軍，在德國有情報站。”
馬米隆少將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所以咱們的對手是米國人？”
“不然你以為羅森那點號召力，能掀起什麼風浪？”巴哈育上將臉色冷了下來，隨後話鋒一轉。
“阿拉伯之春的劇本，你我都清楚。”
“那些被搞掉的軍頭，哪個不是曾經手握大權？
“結果呢？死的死，逃的逃，下場悽慘。”
巴哈育上將的聲音越來越冷：“我可不想成為下一個。”
廂房裡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蟬鳴一陣高過一陣。
馬米隆看著上將的背影，發現他比平時蒼老了許多，肩膀微微佝僂，不復往日的威嚴。
“明年這個時候，希望我還能來這裡參習佛法……”
巴哈育的喃喃自語像一聲嘆息，飄在悶熱的空氣裡。
馬米隆張了張嘴，想安慰幾句，卻發現喉嚨乾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上將不是在擔心羅森，而是在擔心那個看不見的對手——阿美莉卡。
“乾脆動手吧！”馬米隆猛地站起身，拳頭攥得咯咯響，“我帶特種部隊去把羅森抓起來，連夜審，總能挖出點東西來！”
他越說越激動，似乎已經看到了羅森跪地求饒的樣子。
巴哈育卻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捏死他很容易，可然後呢？”
他走到馬米隆面前，目光如刀，“你以為米國會善罷甘休？他們會立刻扶持另一個人，打著‘為羅森復仇’的旗號，到時候街頭的抗議只會更猛烈。我們抓不抓？殺不殺？”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冰冷：“看看隔壁緬國，軍隊一動手，立刻被全世界制裁，經濟崩潰，民不聊生。我們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去蹚這攤渾水？”
馬米隆被問得啞口無言，頹然坐下。
他知道上將說得對，可眼睜睜看著對手步步緊逼，又心有不甘。
“那您說怎麼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巴哈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當然不能。”
他走到窗前，看著那棵枝繁葉茂的菩提樹。
“我們是文官政府，不是軍政府。羅森和他背後的人要搞事，只能針對王室，不敢直接動軍方。那我們就……”
他轉過頭，冷冷地看著馬米隆：“借刀殺人。”
“借刀？”馬米隆愣住了，“哪來的刀？”
“王室這把刀。”巴哈育緩緩說道，“國王子嗣眾多，總有想上位的。我們扶持一個弱勢的王子，讓他去對抗羅森。”
馬米隆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上將的意圖。
“好主意！高見，高見啊！”他忍不住拍手叫好，“這樣一來，就算出了亂子，責任也在王室，和我們軍方無關。而且，扶持一個弱勢國王，以後軍方就能掌握實權了！”
馬米隆掩飾不住滿臉喜色。
“但這次要吸取教訓。”巴哈育的表情嚴肅起來，“老泰王是什麼人？我當年跟著他發動政變，幫他修改憲法，讓國王的權力達到頂峰，結果呢？”
“我實在是沒想到——”
“他掌權之後，把我們這些老部下一個個都架空了，我低調行事了這麼多年，直到他去世才緩過勁來……”
巴哈育上將搖了搖頭，不再繼續說。
馬米隆心知肚明，老泰王手段實在了得，徹底掌權以後幾乎將軍方眾多神仙大佬全部架空。
所有權力都集中到國王手上。
巴哈育上將不得不裝了很多年“孫子”，直到老泰王去世。
現任國王“望之不似人君”，上將這才慢慢撈回了一些實權。
“你對外放風，就說我從東部軍區回來後累病了，正在醫院療養。”巴哈育開始部署。
“然後，你去見空軍元帥庫爾班親王。”
“庫爾班親王？”馬米隆吃了一驚，“他兒子才七歲，而且庫爾班本人能力強，野心也大，不是個容易控制的人啊。”
“我知道。”巴哈育笑了，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但他有弱點，他的野心太大了。你去告訴他，只要他願意配合，我們就支援他兒子成為王位繼承人。”
“可……”馬米隆還是擔心，“萬一庫爾班反過來咬我們一口怎麼辦？”
“所以，這只是第一步。”巴哈育淡淡地說道，“等他幫我們搞掉羅森和米國的勢力，你覺得他還有用嗎？”
他走到馬米隆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時候，就讓他和羅森……同歸於盡吧。”
馬米隆渾身一震，看著上將眼中的寒光，突然覺得這廂房裡的溫度比外面的烈日還要灼人。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嚥了回去。
“我明白了，上將。”馬米隆站起身，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巴哈育滿意地點點頭，重新坐回藤椅上，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水，又抿了一口……
看著馬米隆轉身離去的背影，巴哈育嘴裡喃喃自語：“跟我鬥，不管是羅森還是庫爾班，你們連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