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柔擦去了眼角淚水，不再執著於他口中不能說出口的答案。
“通敵叛國是死罪，你必死無疑，下到地下，若是瞧見我們尚未出生的孩子，記得給它賠個不是，這是你欠它的。”
她轉身離去，邁出牢門的每一步都顯得格外艱難，但她沒有回頭，一次都沒有。
愛到刻骨銘心的時候，就連恍然間發現之前的愛都是大夢一場，都還是忍不住去想，到底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是真實的，還是活在記憶裡的是真實的。
她怕她要是回頭了，就會忍不住再問他，問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是不是早就後悔了，是不是想過真的與她長相廝守。
書生斬立決了。
行刑當日林柔柔沒去，她將自己關在家裡，三天三夜都沒有出門，也沒有吃得下任何東西。
葉絮是第四天讓人強行開啟了她的房門，看著蜷縮在角落瘦削無力的林柔柔，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是她不惜代價，澆灌真心，親手孕育出的玫瑰，她從小聰明勇敢，有不服輸的精神，自信又大方。
何時有過今日頹然模樣，像是下一刻就要凋零。
“你現在還年輕，我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還在侯府。歷經的種種，你小時候都看著眼裡，何時見我放棄過。
他固然優秀，但並非你的良人，做錯的事就該付出代價。可是錯的人是他，為什麼現在承擔代價的人卻是你？你到底是在恨他給你帶來的傷痛，還是在自怨自艾，自甘墮落？”
林柔柔低聲嗚咽，並未說話。
葉絮伸手，說道：“秋月，拿劍來。”
秋月駭了一瞬，猶豫了一番，還是取下了自己的佩劍交到她手裡。
“郡主，縣主就是太傷心了，不至於……”
她還想為林柔柔說幾句軟話。
葉絮已經將劍丟到了林柔柔面前。
“我已經給過你時間了，三天，就算這三天你一直在哭，眼淚也該流盡了。就算再想不通的問題，這時候也該有了答案。
你若是想自暴自棄，倒不如在你最優秀的現在死去，以免日後做出荒唐事來，還要被人恥笑被一個男人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你要是不敢死，又或是不甘心死，就給我重新振作起來。你是我的女兒，有試錯的資格，有輸的本錢，也有整裝待發東山再起的本事。你自己選。”
林柔柔眼眸早就哭的通紅，像兩個核桃，她沒再哭泣，只是止不住的抽氣。
她盯著佩劍看了許久，顫抖著手去拿，緊緊攥住。
葉絮眸子微微落下，閉上了眼，說不出是何思緒。
但轉而，就聽她鏗鏘有力聲音：“娘，女兒知錯了。女兒不該被過往的事所困，我會如孃親所說，重新振作起來去完成我沒完成的事，絕對不給娘丟人。”
葉絮睜開眸子，林柔柔跪在自己跟前，雙手託舉著長劍，舉過頭頂。
她眼底還帶著幾分淚意，悲尚未至，又轉為喜，她輕笑出聲，伸手拍拍她的肩頭，說道：“娘相信你。”
林柔柔休息了幾日，去給慕陽霽道歉。
慕陽霽如今帝王氣息更勝當年，神情叫人捉摸不透，聞言只是淡淡道：“做錯事的人是他，不是你，你無需道歉。他的死是在所難免，你莫要怪朕心狠。”
林柔柔道：“小女雖愚笨，卻也明白陛下的難處。他通敵叛國，又涉嫌弒君，若不以死謝罪，天下便要亂套。”
慕陽霽面色稍霽，說道：“你與太子許久不見，他頗為掛念你，既然難得來一趟，去找他說說話吧。”
林柔柔走後，葉絮便想著先行一步，但被慕陽霽喊住。
“你今日陪她一同前來請罪，是擔心朕會責罰她？”
葉絮道：“陛下一國之君，不管做出怎樣的抉擇，都不容置喙。我能做的，也不過是挾以前的恩，想保下她。”
“你與我真是越來越生分了，她是你的孩子，難道就不是朕看著長大的嗎？朕何時虧待過她，規格與皇室公主無差。這事雖然嚴重，但她並不知情，牽連不到她，朕還不至於為難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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