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琉璃抬眼，略微有些意外。宋徐？他怎麼來了。她斂了斂神色，方才的銳利稍稍柔和。“請他進來。”
不多時，宋徐一身青色常服，步履從容地走了進來。
他目光溫和，先是掃視了一圈內堂的情形，看見那些低頭忙碌、神色各異的掌櫃，以及散落在桌案上的賬冊文書，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他沒有立刻開口詢問，只是走到林琉璃近前，微微頷首。
“似乎來得不是時候。”林琉璃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在意。“無妨，一些生意上的瑣事。”她語氣平淡，並未打算詳細解釋。
宋徐卻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目光落在那些明顯帶有問題的賬目上。“琉璃，恕我直言。”
他頓了頓，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你這裡的攤子，鋪得越來越大了。”
林琉璃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以前人少事少，你事必躬親，自然得心應手。”宋徐的視線轉向那些掌櫃。
“但現在不同了，香坊鹽業規模日增，事務繁雜，單靠你一人決策，或是僅僅依賴幾個聽令行事的掌櫃，風險太高。”
他的話讓在場的掌櫃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望向他，又有些不安地看向林琉璃。林琉璃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著。她知道宋徐說的是事實。
這次的問題，根源確實在於此。“依我之見，是時候考慮建立一套更完善的體系了。”宋徐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商場歷練後的沉穩。“可以稱之為……團隊建設。”“團隊建設？”
林琉璃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有些新鮮。“不錯。”宋徐點頭。
“將權力適度下放，明確各級職責。”“比如，現在這些大掌櫃，可以考慮在他們之下，設立兩到三位副掌櫃。”
他伸出手指比劃著。“一來，可以分擔事務，讓他們專注於更具體的領域。”“二來，副掌櫃之間可以互相監督，也能形成競爭，激發他們的積極性。”
“最重要的是，形成一套流程和規範，即使某個環節的人暫時離開，體系也能照常運轉，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你一不在，就亂了陣腳。”
宋徐的建議條理清晰，直指問題的核心。掌櫃們面面相覷，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這個提議，聽起來似乎確實可行。林琉璃沉默著，手指停止了敲擊。
宋徐的這番話，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她一直隱約感覺到，卻未能清晰抓住的癥結所在。規模擴大後的管理模式，確實需要變革了。
她看向宋徐，對方眼中帶著誠懇的建議，並無他意。“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林琉璃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審慎。“設立副掌櫃，互相監督，激發動力……”她低聲重複著，大腦快速運轉，評估著這個方案的可行性和潛在的風險。
宋徐見她神色鬆動，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他往前稍稍走近一步，聲音壓低了些，卻依舊清晰。“設立副掌櫃是其一，但要確保這套體系真正運轉，還需要一個關鍵。”林琉璃抬眸，視線帶著詢問。“一個獨立的監督之人。”
宋徐的目光坦然。“此人不必插手具體經營，只需每日巡視各處香坊鹽鋪，將掌櫃們遇到的實際情況，遇到的難題，甚至是一些不合規矩的苗頭，都一一記錄。”
他語氣平穩。“然後，直接向你彙報。”這個提議，比設立副掌櫃更加大膽，也更觸及管理的深層。林琉璃的指尖在桌面輕輕一點。
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