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不由分說,疾衝上來手出如電,連點了獨孤湘數處穴道,他原道獨孤家輕功獨步天下,唯恐獨孤湘逃跑,雖然面對晚輩亦出手便用了全力,卻忘了獨孤湘身中之毒無法使用內力,一點之下全無內力反彈,不禁皺眉道:“功夫如此不濟,想來每日裡都在琢磨狐媚子的手段,不曉得勤奮練功。”
獨孤湘氣到流淚,道:“我沒有……我……”
家主卻厭惡地揮手點了獨孤湘的啞穴,這下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更是無從辯解了。
葉歸真圍著她笑嘻嘻地直拍手,歡天喜地道:“捉住咯,捉住咯,道玄,我們將她剖腹挖心,替小葉子報仇!”
獨孤湘被點了啞穴無法解釋,只能怒目瞪視葉歸真,葉歸真卻熟視無睹,只管拍手叫好。
原來葉歸真那日懷抱葉清杳的屍體離開了石堡城,他瘋瘋癲癲不知飢飽,竟然奔行千里,將葉清杳的屍體帶回了長安,南陽玄妙觀在長安設有別院,恰巧葉清杳的阿爺葉道玄正在城中,應葉歸真的瘋癲得以見到女兒最後一面。
葉歸真始終無法接受是自己害死了孫女,瘋了之後,編造了無數葉清杳遇害的故事,其中有死於吐蕃人之手,有死於南詔、回紇人之手,甚至還有死於鬼神之手的無稽之談,被孤獨湘害死之手眾多故事中的一個。
葉歸真頭腦昏亂,所編造的故事前言不搭後語,錯漏百出,本不足為信,但世上最怕就是刀對了鞘,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叫葉道玄在這裡撞見了獨孤湘,他是修道之人,篤信天道,此刻先入為主認定了獨孤湘是害死自己女兒的兇手。
葉道玄重重的哼了一聲,命蒼頭將獨孤湘和葉歸真都綁了。
葉歸真大怒道:“綁我做什麼?”
葉道玄柔聲寬慰他道:“一會兒還有要事,老爺子暫且委屈片刻,待此間事畢,我們一同去長安為小葉子祭墳。”
葉歸真頓時轉怒為喜,嬉笑道:“好,好,便依你。”
眾人挾著獨孤湘和葉歸真回到大屋前,忽有蒼頭來報:“人來了。”
葉歸真使個眼色,讓眾蒼頭將獨孤湘和葉歸真藏在一側廂房,怕葉歸真亂喊亂叫還給他口中塞了一塊布。獨孤湘見廂房內根本無人居住,才知道昨日大屋內的難民只怕都是南陽葉家所扮演了,只是不知道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這時只聽屋外葉道玄朗聲道:“我等皆是長安來的難民,原以為是被棄置的村莊,才在此地暫避,卻不想原來是有主的,叨擾之處還請主人見諒。”
獨孤湘被扔在地上,從門縫望出去,恰好能看到院中部分場景,只聽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道:“不妨事,天下板蕩之際,國之將傾何以為家?諸君只管住就是。”
卻聽另一人道:“摩詰居士,與這些流民有什麼好說的?快些收拾了好上路。”
獨孤湘心中一動,說話的是此間主人王維?長安城陷已有多日,王維若要回輞川別業,應該早就回來了才對,若是避難就當遠走,何以還會回到此地?難道是走到半路又捨不得金銀細軟,才回來收拾?王維是當今名士,不可能這麼貪戀錢財吧?
透過門縫所見有限,說話之人恰好不在視野之內,獨孤湘只覺這聲音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是何人。
葉道玄假作不知,道:“哎呀哎呀,原來是鼎鼎大名的王給事,我等無知無端汙了雅宅。”王維官拜“文部給事中”,故葉道玄以官職相稱,他緊接著奉殷勤道:“我等只求一避難之所,宅中一應物事分毫未動,王給事若要收拾什麼物件,我等願意效勞。”
王維沒有說話,剛才介面那人卻不耐煩地道:“去,去,去……哪個要你們幫忙?趁早滾遠點,若非另有要事,便將爾等盡數殺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一眾蒼頭不滿地嚷嚷起來,一人出頭道:“狗鼠輩,好囂張麼,主人家對我家主尚且客客氣氣的,哪裡輪到你在此狺狺狂吠?”
那人冷笑一聲,道:“好小子,有種。”
話出口的同時,那人突然發難,向那蒼頭撲去,蒼頭頓時氣勢全消,喊一聲“媽耶”,抱頭就跑,那人喝道:“哪裡跑?”沒追幾步卻忽然高喊一聲“不好!”
獨孤湘從門縫下只見無數腳步變幻,想來是眾蒼頭扯開大網將那人圍在中間,卻聽葉道玄道:“摩詰居士受驚了,我乃南陽葉道玄,聽聞居士不幸被賊兵所俘,我等特來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