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武備整齊劃一的于闐騎兵不同,契丹人的武器可謂各形各色,有斧,有錘,有狼牙棒,只因契丹人鑄造水平有限,所用的皆是些粗笨的傢伙,更甚者直接用一條粗木棒頂著一塊生鐵鑄造成不知什麼造型的鐵疙瘩,也能作為武器。
契丹人揮動這些武器衝向同羅人的圓陣,卻比回紇人的攻擊效果好得多,這些粗笨的鈍器正是破甲的利器,砸在身上便將胸甲連同肋骨一起打折,砸在頭盔上便將頭盔連著腦袋一起砸扁。
經契丹人的猛砸猛殺,同羅人的圓陣終於散亂起來,回紇人敏銳地嗅到了機會,趕上前以長刀將受傷墜馬的同羅人砍翻在地。
這邊回紇人與契丹人佔據了上風,那邊于闐人也不遑多讓,他們密集地聚攏在一起,後排人的騎槍架在前一人的肩膀上,組成了一個鋒矢陣,只見金光耀眼,長槍如林,于闐騎兵向吐蕃人直撞了上去。
世上只怕沒有一支軍隊能抵得住于闐槍騎兵的衝鋒,于闐騎兵彷如利刃割破布帛一般,徹底撕開了吐蕃人的防線,吐蕃人的軍紀大大不如同羅人,立刻全軍動搖,四散奔逃開去。
党項人不失時機地從長草叢中現身,以強弓硬弩射死逃竄的吐蕃騎兵,其實此刻天色愈發明亮,平原上無遮無擋,若吐蕃人轉而攻擊党項射手,散佈開來與黨項人混在一起,于闐騎兵畢竟只有兩千人,分散去追便失去了自己的衝擊優勢,一旦陷入混戰,吐蕃人多的優勢便會露出來。
但吐蕃人早已鬥志全無,眼看于闐騎兵銳不可當,党項射手準頭極佳,他們此刻只想快速逃離戰場,哪裡還顧得上冷靜分析戰場態勢。
吐蕃人逃竄之際,于闐騎兵與黨項弓手轉而與回紇、契丹軍隊合兵一處,同羅騎兵在四路人馬的夾擊之下,終於抵擋不住,開始崩潰。
見此情形,便是聖人也再按捺不住,站到了欄杆邊,江朔、李亨、李隆基三人立於城樓之上,整個戰場一覽無餘,餘人卻不敢造次上前,只能在後面撐著脖子向下張望。
日頭終於翻越了東面的群山,天光立刻大亮起來,方才還昏昏然的平原忽而亮了起來,平原上各支軍隊也從黑暗中顯露出來。
與同羅人以鼙鼓指揮無有旗幟不同,回紇中軍舉著掛著白色狐尾的大纛旗,上面的回紇文字彎彎曲曲,江朔無法辨認,回紇人隊伍散亂,不見領軍之人,他知道懷仁可汗骨力裴羅早已逝世,此番不知是何人領兵。
契丹人的馬隊中有眾多騎手背後插著小旗,江朔知道是契丹人分為眾多部族,各部各有首領領軍,其中最大一面旗幟上寫的是一個“李”字,雖然看不到其他官階旗號,但江朔知道契丹本無人姓李,唯可汗遙輦俎裡被賜姓李,不禁喜道:“懷秀親自率軍來了!”
于闐騎兵的軍中,排頭騎兵槍桿上均掛著三角牙旗,迎風展開時,卻見是“威衛將軍”、“毗沙府都督”、“于闐佛國”等字號,江朔道:“于闐王旗在此,原來是尉遲勝大哥親自領兵。”
党項人先前偃旗息鼓,此刻方才立起旗幟,他們的旗號卻與唐軍制式相同,一面旗上寫的“右監門都督拓跋”,另一面旗上寫的“大唐西平公”,江朔不用看旗號也知道領軍之人是何人,道:“不愧是塞上神弓,拓跋公風采不輸當年。”
他看的興奮,各路大軍的名號報的清楚響亮,這本是無心之舉,唐皇父子聽了卻心驚不已,這些個番王江朔怎得都認識?難道各路番軍出現在此處不是勤王,而是來助江朔奪江山的?
自安史為亂之後,聖人對胡人充滿了戒懼之心,平叛之戰至今也從未召集番兵入關助戰,初時的興奮過後,對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更為憂心忡忡。
這時樓內的李泌卻以冷靜的聲音道:“哥舒翰在潼關也是這般先得小勝,待得賊兵大軍兜轉過來,沒了黑夜的屏障,只怕這四路人馬也要重蹈哥舒翰的覆轍。”
他在樓內反而能縱觀全域性,江朔轉頭向左右望去,才見兩側正有騎兵轉過陳倉城,向北面聚攏過來。
聽說入關的同羅騎兵有二十萬人之多,就算來攻打陳倉的騎兵只有四分之一,也足有五萬人之巨了,北面折了一軍,其他三面分兵來戰,數量上仍然佔據絕對優勢。
不多時城下的四路聯軍也發現了同羅騎兵,回紇、于闐、契丹人立刻策馬向北面山區跑去,李亨皺眉道:“怎麼跑了,這些番子忒也得沒義氣了。”
李亨雖然拜過安西大都護、朔方大使、單于大都護等職,但皆系遙領,對於真正的戰場廝殺終究是知之甚少。
莫說陳玄禮、高力士,江朔與張小敬也是上過安西戰場的,皆知騎兵作戰最重要的是速度,他們是要與同羅騎兵拉開距離,才好廝殺。
聖人道:“亨兒,你不懂,騎兵衝殺需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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