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距丞相府不過兩條街。
寂靜無聲的書房。
聞人裔立於窗邊,雙手負於身後,摘下面具後的俊臉,眉如墨畫,俊美無儔。
他靜靜瞧著月色下的墨竹林,一雙冷眸帶著不可言說的凌厲和漠然。
而在他身後的案桌上,放著一幅小像。
若是見過他的人,必會驚訝於畫者手法的超絕之境。
只以寥寥幾筆墨色單描出來的輪廓,就將他身上那股神秘深邃的氣場,描繪得淋漓盡致。
但這幅畫最令人覺著有趣的,是立於一側的小人兒。
像縮小版的溫雪菱。
手裡拿了顆哄三歲小兒的糖果子,踮腳遞給他的模樣,看著又著急又滑稽。
偏偏畫紙之上,還擺了顆溫雪菱讓人一同送來的糖果子。
就好似……畫中人跳脫畫紙的束縛,躍然於眼前,拿甜滋滋的果子哄他笑。
聞人裔薄唇輕挑弧度,嗤了聲,轉身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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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柔光灑落在小院,溫雪菱也拿到了徐管事的投名狀。
果真如她所猜測的那般……
謝思愉執掌丞相府中饋後,曾在京中採買了不少街邊鋪子,但她並無經商頭腦,接連虧空,如今那些鋪子都成了燙手山芋,入不敷出。
偏偏,溫錦安樣樣都要和京中貴女攀比,每月支出銀兩居高不下。
若不是渣爹不喜赴宴,丞相府恐怕連一件禮尚往來的禮品,都未必能夠拿的出來。
而今,丞相府的賬目更是混亂。
這些渣爹都不知曉。
難怪那女人要把控著太后給她的賞賜,竟是為了填補府中庫房的空缺。
溫雪菱想起之前在客棧,渣爹言之鑿鑿,說丞相府需要一個能夠管家,且不會給他帶去羞辱和麻煩的主母。
如今看來,他選的這個也不如何。
她眼神落於院中那株開得正盛的白茶花上,目露期待,也不知道渣爹知曉庫房真相的那一天,臉色該是何等難看。
若是此事被他的同寮知曉……
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棠春。”
她遞過去一個尋常醫館慣用的瓶子,裡面是能管徐福女兒一月平安的藥量。
聽到棠春帶回徐管事誓死效忠的話,溫雪菱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她托腮思索:今夜該給他畫什麼小像好呢?
上輩子,溫雪菱不曾有過心愛之人。
但被折磨的那七年,對如何撩撥男人的心絃,雖厭惡,卻成為她手到擒來的玩意兒。
還有那些尋來讓她唸的話本子,裡面都是些痴男怨女們分分合合的糾纏故事。
什麼若那男子涉世未深,便給他金銀錢財,帶他去看未曾見過的世間繁華。
而若已歷經世事,身居高位,那便帶他迴歸孩童純真……
溫雪菱按照話本里的法子,接連三日,讓暗衛在日落西山時,往國師府裡遞小像。
而丞相府這幾日也不安寧。
國師大人卦算出,丞相府有邪祟轉世的那些話,從宮裡流入了民間,謠言四起。
渣爹白日處理京城四散的傳言,應付同僚之間的試探,夜裡回了丞相府,還要哄哭哭啼啼的後孃,崩潰發瘋的女兒。
後孃也守在溫錦安的屋子裡,無暇分心,過來找她們的麻煩。
溫錦安醒來後,發現頭頂被追禍蝶咬禿了一大塊,臉上還被翅膀上的金粉灼傷,落下坑坑窪窪難以治癒的小坑。
過去白皙的肌膚,也變得黑黝粗糙,這些變化讓她情緒格外不穩定。
饒是她們住在最偏遠的北院小樓,也能聽到傾心院傳來的痛苦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