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外面的人,能瞧見屋內各坐一方的兩人,卻未必能瞧見她拽他衣袂的小動作。
陸崢與聞人裔也算是相識的好友,只不過很少有外人知曉罷了。
聽到簾子外守衛的話,他看了一眼溫雪菱明顯緊張的神色,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她方才所言與表明心跡無異,女子臉皮薄,被外人聽見當然會羞赧。
他有須臾後悔,先前不該為避嫌而讓人敞開簾子。
陸崢假意咳嗽了一聲,起身相送道,“溫大姑娘先回去休息吧,你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
她視線還不曾離開聞人裔的眸子,看不透他深邃漆黑的眼底是何深意。
溫雪菱還以為他早就辦完事情回國師府,哪裡能想到他會明目張膽出現在這裡啊。
想到勾個新的合作物件,卻被前一個沒達成合作的前合作方看了個正著,這場景怎麼看都有些尷尬。
事已至此,還是先離開營帳吧,後續再想法子哄一鬨他。
陸崢送溫雪菱往出口走,怕她心憂,坦言相告道,“溫大姑娘莫怕,國師與我是故交,你我之事斷不會傳出去。”
光顧著寬慰她不要害怕此事洩露,卻忘了他與她之間本就沒有其他干係。
溫雪菱挑眉掀了掀眼皮。
眼神彷彿在問:我們之間有不能見人之事嗎?
很小就被父親送入軍營歷練,不曾與女子有過多交集,家中嫡姐和妹妹也都是矜持內斂的性子。
他頭回遇上溫雪菱這般性子的女子,一時之間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慌張抬眸四看,恰好對上了聞人裔的眼神,陸崢莫名有種自己與女子相看被好友看到的侷促。
溫雪菱也沒有再逗他。
前方某人的視線實在是太過強烈。
“見過國師大人。”
她朝聞人裔行了禮,疏離客套,落在外人的眼裡,兩人之間的關係與陌生人無異。
聞人裔面無表情盯著她,淡淡應了一聲,算作對她的回應。
素來喜愛玄色墨袍直襟長衫的男人,今日難得穿了一件雪青色蘇繡月華錦衫,腰間懸祥雲白鶴玉佩。
她從他的身側路過,掠過他衣襬處若隱若現的墨竹暗紋,步履不停。
身後傳來陸崢和聞人裔交談的聲響。
路過溫謹修兄弟倆營帳,裡面已空置,有侍從在裡面打掃。
溫錦安兄妹三人已經被溫敬書派人送回丞相府。
而她,是被丟下的那一個。
回到營帳內也無事,溫雪菱轉道往另一處走。
聞人裔餘光瞥到她離開的方向,淡淡收回涼薄無波的視線,捏緊了掌心某人悄悄塞過來的東西,抬腳步入陸崢的營帳。
見他徑直坐在溫雪菱方才落座的位置,陸崢黑眸閃了閃,也沒有太過深思他此舉。
他重新坐下,詢問他來此的緣由。
黑風寨已經拿下,御林軍主職負責皇家安全,回京在即,他有些不解好友為何在此時前來。
溫雪菱同樣不明白他為何出現在這。
解決了黑風寨這個隱患,她的心情很是不錯,在溪邊石頭上堆起了小雪人。
聞人裔過來時,她正用林子裡拾來的竹葉,為雪人裝綴五官。
溫雪菱認出身後的腳步聲,順著他停頓的聲響回頭,對他展開恰到好處的笑容。
“你瞧,是不是比之前的小雪人更像了?”
聞人裔望去時,涼颼颼視線在她紅彤彤的手上停留片刻,薄唇又抿緊了一分。
像誰?兩個人心知肚明。
她如此平靜地詢問,絲毫不為方才在營帳裡與陸崢之間的牽扯解釋,聞人裔負於身後的手緊了緊。
“陸崢,不是你能戲謔之人。”
似提醒,又似警告。
溫雪菱神色平靜端看眼前這朵高嶺之花,不徐不疾反問道,“他不能,那誰能?”
“國師大人可以嗎?”
問這話時,她人也已經走到了聞人裔的跟前,隔著不遠不近的兩步距離,仰頭與他對視。
那雙燦目像極了隆冬時節,在冰天雪地獨自凌寒盛綻的山茶花。
傲骨芬芳,不打招呼闖入了聞人裔的鼻息。
揭開佯裝出來的單純表象,充滿野心的杏眸似耀日升起,隨著唇角微揚的弧度,一點點沉入他冰涼漆黑的眸底。
溫雪菱復又問了一遍,“不答,可是預設允可?”
淺淺含笑的嗓音,有種在男子之間遊刃有餘的懶散與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