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一段沉默過去。
聞人裔驀地往前跨了一步,兩人之間轉眼僅隔一步之距,早已跨越了男女禮教的界限。
他緩緩俯身,湊近溫雪菱不閃不避的臉龐,“溫大姑娘的野心不小。”
她眼底的笑意愈發深邃,坦然承認並意有所指道,“國師大人也不是今日才發現,不是嗎?”
話畢,溫雪菱就看到他身上的冷意更甚。
“你就不怕自己的本事撐不起野心,最後落得身死魂滅的下場?”
身死魂滅?呵。
她上一世可不就是這樣的結局?
再來一次又有何懼呢。
溫雪菱略微掀起淡漠冷嘲的眼皮,“我只怕仇人難誅,心仇難報。”
雪松與山茶花的對峙。
一個昂揚向上,一個不懼嚴寒。
溫雪菱挑選的這個位置,能看到遠處陸崢的營帳,從陸崢營帳出來可瞧不見她在這裡。
若不是從她離開時就關注她離去的方向,怎會這麼快就找來呢?
她小步微挪,又拉近了一些和聞人裔之間的距離。
眼前月白色的身影沒有後退,溫雪菱在心裡不著痕跡長舒一口氣。
“我一弱女子想在京城站穩腳跟,不受人欺負,總要有能讓我倚仗的靠山。”
“倘若有人自願做我的靠山,我也無需尋找其他可依附之人,國師大人覺得我所言,有理嗎?”
倏爾寒風吹過。
兩人衣襬相碰了一瞬,又迅速落回原點。
溫雪菱之前溫柔小意做了那麼多,都攪不動眼前這道身影平靜無波的心湖。
她決定換個法子再試試。
聞人裔這個靠山自然是所有人裡面最好的,能攀附上最好。
可若是無戲,總要有其他人頂上。
顧衍背後的顧家也好,陸崢身後的國公府也罷,誰會嫌自己的靠山多呢?
一來一往間,兩人視線在空中無聲交鋒,勢均力敵。
聞人裔沒有回答她,好,還是不好。
她也不催促。
忘記曾經聽誰說過,對待男子要有徐徐圖之的耐心。
先順,再逆,恰如一場互相試探的博弈,比的就是誰耐力更強。
風吹過樹葉響起沙沙聲。
片刻後,他開口了。
聞人裔幽深不見底的暗眸緊盯著她,“想我做你的靠山,總要讓我看到你的價值。”
本就涼薄的音色更顯低沉。
就知道他會說這話,溫雪菱早就在心裡打好了腹稿。
她壓低聲音,明知故問道,“國師大人先前如此縱容我在你府中出入,是因為我給義父的那些圖紙吧?”
“閻澤和暗衛也是國師大人的人,對嗎?”
溫雪菱就這麼看著他,兩句話說得溫溫柔柔,疑惑的語調卻蘊含著篤定的態度。
梁家秘衛軍,才是梁訣手底下的人。
聞人裔聞言沒有否認,就是對她這兩句話最直接的回答。
暗衛,梁家秘衛軍……是他們誰的勢力都行。
只要能為她所用,不傷害她孃親,溫雪菱可以當作永遠不知道這些事情。
背叛,也要有他們能傷害到她的本事才行。
溫雪菱始終堅信有價值的核心東西,要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弓弩兵器,火器殺器,能送出去的就不是最重要的。
她能製造出來,自然也能摧毀。
聞人裔心裡升騰出一股奇異的感覺,竟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衡量獵物價值的神色。
好似……他才是她的獵物。
溫雪菱不避諱道,“國師大人,我自願被你利用,也可以給你提供更具有殺傷力的兵器。”
她眼裡多了一抹熱切,繼續道,“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