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桉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將身上的大氅解下來。
寒氣絲絲縷縷竄進來,從門口一直綿延到床榻處,激得雲歲晚又咳了幾聲。
裴硯桉眉頭皺了皺,停下腳步。
抬眼過去,這才見著雲歲晚形容枯槁的情形,有些嚇住,低沉著聲音問道,“可是病情反覆了?”
冷翠朝著他行了禮,正要說起今日的事情,卻被雲歲晚攔住,“你先下去吧。”
無奈之下冷翠只好端著藥碗退了出去。
雲歲晚將錦被往身上攬了攬,未答先問,“大爺今日前朝事情很忙嗎?”
雖是極力壓制住了語氣,但仍舊帶了幾分不自覺的怨懟。
裴硯桉微微錯愕了一下,一時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怎麼了?”
聽這意思倒像是不忙。
雲歲晚在心裡苦笑了兩聲,繼續道,“今日,我差人去了幾回請大爺回來,可大爺未曾有任何回應。如今您既是回來了,我倒想問一問,大爺究竟是不願回來還是不能回來?”
成婚五載,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同他說話。
也是第一次質問他。
裴硯桉身體姿勢未變,平靜地望著她,神色不明,片刻之後正欲開口說話,就聽見有僕從過來說是老太太請他過去一趟商量一下雲府的事情。
裴硯桉看著雲歲晚,“我先去母親那兒,其他事兒後面再說。”
說完這話不等雲歲晚反應就跟著那僕從出了秋水園。
見他走得匆忙,雲歲晚整個背脊都發涼,這麼著急趕過去是有多等不及娶人過府啊?
喉嚨一陣鹹腥,大口的血再次噴湧而出,冷翠聽見咳嗽聲,趕緊推門進來,看著雲歲晚扶著床榻當即就嚇哭了,“我的主兒,你可別嚇我啊,求你了,放寬些心吧!身子重要啊!”
雲歲晚悲從心來,哪裡還顧得上身子。
雙眼一閉,大顆大顆的淚吧嗒吧地就往下掉。
她抱住冷翠,整個身子不停顫抖,隱忍的哭聲從屋裡傳來,將整個秋水園都蒙上了一層哀色。
而這天晚上,裴硯桉去了念安園後就沒有再回來。
那一刻雲歲晚便知道了,裴府也罷、雲府也罷,終究是她錯付了!
她在乎的人也好,家族門楣也好,終究沒有一個人在乎過她。
這輩子,她儼然就是一個笑話。
雲歲晚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冷靜下來後便一直扶著床上的烷桌,怔怔地望著院外,眼睛因哭了太久深凹了下去,嘴唇發乾,一息之間彷彿就跟落了魂兒似的,頗是嚇人。
冷翠看著自家主兒這般模樣不敢勸,不敢說,只能躲在角落裡偷偷抹眼淚。
她朝著上天拜了拜,“求菩薩保佑我家主兒一定要好好的,我冷翠願意拿十年的壽命,不,二十年的壽命來換取。”
說罷就磕起頭來。
這一夜,秋水園的燈亮了整整一宿。
眼見著天色漸漸亮起來,冷翠這才去廚房備了熬了一鍋濃濃的參湯給雲歲晚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