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臣擇主而事。陸家三代皆忠良,我陸錦宣絕不當叛國者。”
陸錦宣不假思索地答道,他說著,將手中的九龍翎又握緊了幾分。
他將食指移到機栝處,將其啟用。
陸錦宣抬臂,摁下機栝,一陣火光從炮筒中飛射出來,紫荊一驚,當即側轉身子閃避。
她身後的石柱被轟炸出一個窟窿。
紫荊愕然:他手中的真是九龍翎?
紫荊衝陸錦宣俯衝過去,高呼:“九龍翎給我。”
陸錦宣側身閃過,他今日未攜兵器,只得赤手空拳對敵。
紫荊接下陸錦宣一掌,寒氣自他掌心穿透至她的肌膚。
他的寒毒似乎更烈了。
紫荊暫且罷手,不知是善意的勸告還是耐心耗盡的威脅,她最後重複道:“錦宣,你寒疾未愈,再戰必敗,勸你還是將九龍翎交給我,免受寒氣噬心之苦。”
“為護家國,雖死猶榮。”
陸錦宣的手臂又開始微顫,面唇也血色漸褪,他的十指指縫已凝結出一層薄霜,然比他身體更冷的是那能將人徒然撕成碎片的絕殺眼神。
紫荊嗟嘆一聲:“錦宣,我是真的心疼你,可惜,我們不是一路人。”
紫荊語畢,倏爾出掌,然因寒氣凍結住了他的經脈,陸錦宣內力無法釋放,被紫荊擊飛數尺遠,他的後背重重撞擊在石柱上。
陸錦宣身子一栽,吐出一口鮮血。
他反手扶著石柱,緩緩站直身子,眸光愈加犀利。
“錦宣,你已寒毒入骨,還不願將九龍翎給我嗎?”紫荊急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他會當場斃命。
陸錦宣將九龍翎牢牢攥在手裡,他的手背青筋暴起。
“很好,是你逼我的。”紫荊抬臂,擲出鏡牙雙刺。
陸錦宣推掌抵擋。
黑色衣袍掠過,身披玄色緇衣,頭戴黑紗斗笠,以金箔半遮面的女子擋在他身前。
“長璃。”陸錦宣輕聲喚道。
緇衣女子微怔:“大人,我都捯飭成這樣了,你還能認出我?”
“我的長璃,化成灰我都……咳咳咳……”
陸錦宣氣力耗盡,身子微躬下來,雙手緊扶著石柱,這才站穩。
“緇衣特使?您這是何意?”紫荊放下手臂,問道。
顯然,她並沒有識破慕長璃的偽裝。
慕長璃厲聲道:“紫荊夫人,你出門不帶腦子嗎?光得到九龍翎有何用,找不到建造九龍翎之人,我們得到的就僅是這一支火器而已。”
紫荊垂下頭,手低心口行禮道:“敢問特使,現在當如何?”
“撤。”慕長璃言簡意賅。
紫荊抬眼深深望了陸錦宣一眼,遲疑道:“陸錦宣……”
“怎麼?你今日興師動眾,不是為了九龍翎,而是為了他?”慕長璃微慍道。
紫荊忙低下頭去:“不是,屬下這就準備撤退。”
紫荊有些發怵,都不敢抬眼再看緇衣特使,徑直轉身離去。
待她走遠,慕長璃伸手去扶陸錦宣:“錦宣,你還好嗎?”
陸錦宣經此一戰,面色煞白,他虛弱地搖搖頭:“我沒事。”
現實是,他話音剛落,便又吐出一大口血來。
“錦宣,你堅持一下,我給你渡氣。”慕長璃抬掌將真氣灌輸入他體內。
陸錦宣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冷極,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長璃,去救聖上。”陸錦宣說道。
慕長璃搖頭:“可是你……”
“不妨事,救聖上要緊。”為了讓她放心,陸錦宣勉力綻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等我。”慕長璃匆匆一語,疾步奔向宋宗,將其扛起,欲扶往暖湘院。
此時,羅松和沈敬帶人來援,沈敬派人護送宋宗至暖湘院,慕長璃和羅松將陸錦宣一路攙扶回霽月閣。
踏進霽月閣後,陸錦宣徹底失去知覺,癱倒在慕長璃肩側。
慕長璃和羅松將他扶至軟塌上。
羅松熬藥,慕長璃將陸錦宣扶起,兩人相對而坐。
她抬掌,將真氣灌輸入他體內。
陸錦宣受了真氣加持後,身子復又開始顫慄起來。
“冷……”他雙眉緊鎖,冷汗從額頭沁出。
慕長璃停止渡氣,用被褥將他裹緊,又架起火盆,燒了滿滿一盆銀骨炭。
銀骨炭出近京之西山窰,其炭白霜,無煙,難燃,不易熄,是一種優質木炭,通常僅供帝皇極後宮嬪妃使用。
陸家三代功勳,加之陸淨瑜被敕封宸妃,宋宗大喜,特賞賜了一批銀骨炭。
慕長璃費了好大勁終於燃起炭火,熱出一身汗。
她卸下緇衣,汗水已將她內側羅衫全然浸透,後背的紗緊貼著脊骨,盡顯玲瓏。
“錦宣,你定要挺過來,我等你。”慕長璃掏出絲絹,替他拭去額上冷汗。
她俯下身,在他冰涼的額頭上,印下熾熱一吻。
屋外,腳步聲漸近。
慕長璃起身倚在窗欞後側,暗中觀察,不由得臉色一變。
遼寇去而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