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宣聽完,答道:“不僅用酒解困這一點很蹊蹺,耶律行出現的時機也太過湊巧。”
慕長璃也明白過來:“你是說,耶律行是故意在那裡等著姜悅前輩的,那他和那夥惡徒……難道是一夥的?”
陸錦宣搖頭道:“也不盡然,我們沒有親臨現場,很多細節都不曾親見,不能斷言他們之間的關係。依照姜悅前輩所言,她是在大樹被暗害後,遭到惡徒追殺,接著便遇到了耶律行,耶律行是以行商身份出現在案發地,但卻輕而易舉地救下了她,這一點,不得不令人起疑。”
“是的,而且耶律行的酒,一定也有問題。”
鏡夫人聽完陸錦宣的分析,補充道。
“問題,不一定出在酒水上。姜悅前輩說,當時耶律行在開蓋時,將酒蓋拋擲到了空中,這一誇張的行為,與他的行商身份不符。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提前將能使惡徒自相殘殺的毒藥下在了酒蓋上,接著輔以輕微內力,將酒蓋拋擲出的同時,將毒素揮發。”
陸錦宣又仔細捋了捋思緒,做出瞭如上推論。
“又是借用假象,這個對手,當真是狡詐。”
慕長璃對他的推論表示贊同,她在心底感嘆對手在作案邏輯上滴水不漏,且極擅利用假象來影響人的判斷。
看來這確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陸錦宣將這件事,和劍陣聯想起來,終於發現了兩者之間的聯絡。
“劍陣是以毒為輔助,同時在鐵劍和金簪上下毒,璃兒接觸了金簪,因此也染上毒素,這才造成了磁力場的假象。”
聽了陸錦宣這一番推論,慕長璃雙目微瞠。
她仔細回想那日的情形,起初簪子只是受到不明引力,從她身上飛出,但她整個人還不至於失控。
她的身體開始失控,是從她從縫隙中拾回簪子之後。
“我知道了。”慕長璃忽然開口道,“磁力場確實存在,但在將我的簪子吸引出來之後,磁力場便失效了,接著觸發劍陣裡藏的毒,才會讓我整個人陷入失控狀態。”
“沒錯。”陸錦宣頷首道,“知道你將簪子隨身攜帶的人,至少是與你我打過交道,而且此人深諳情道,他算準你會去拾簪子,繼而觸發劍陣。”
兩人不約而同鎖定了同一個懷疑物件,但是那人並不懂奇門遁甲之術,不談用毒,光是製造這劍陣,便極其耗神,非精通此道者不可為。
“看來,他還有幫手。”
慕長璃感嘆出聲,現在劍陣謎團已破,但大樹之案依然毫無頭緒,這令他們很是煩憂。
陸錦宣靜下心來,反覆回想大樹最後的影像,忽然發覺,他的情況實則與慕長璃有些相似。
只是有一點令他困惑,試煉池下,任何毒素都會被溶解在水中,就算是下毒,可兇手是怎麼保證讓毒素不散的呢?
他越思忖,眉頭就鎖得越深。
慕長璃雙手握住他的一隻手,安撫道:“阿宣莫急,化繁為簡,試試看能否找到答案。”
鏡夫人也在一旁寬慰道:“別急,你仔細想想,大樹有沒有給過你什麼暗示?眼神、動作?靜下心,細細想。”
陸錦宣竭力回想,由於焦慮的緣故,他的頭時不時地側一下,就連手都又開始輕顫起來。
慕長璃上前一步,一手繼續握著他的手,另一手抬起,將手掌覆在他眼前,輕聲道:“阿宣,彆著急,靜下心來,閉上眼,慢慢地想。”
她手掌覆過之後,陸錦宣乖乖地閉上雙目,沉下心來。
大樹的暗示?
他當時看自己的眼神,很複雜,但沒有具體的指向,看來這一條不是線索。
至於動作,當時他們都只顧著與鱷魚搏鬥,大樹根本來不及做其他動作。
除了……大樹擲給他那柄佩劍。
慕長璃望著他平復下來的面龐,輕輕發力,將內勁透過掌心,暗自傳渡入他的掌中。
鏡夫人注意到了她這一細節動作,她知道此時阻止她,太不近人情,姜悅也不會原諒她,便沒有做聲。
慕長璃再度啟動了幻境,陸錦宣回到試煉池。
由於陸錦宣在進入幻境前,腦海中只想著大樹擲給他佩劍的那一片段,因此在入幻境後,他經歷的只有那個片段。
他這才注意到,試煉池下,水壓不小,大樹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發出全力,將佩劍擲給他。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留給他一個念想嗎?
陸錦宣躍上岸後,開始檢視佩劍,但這一段並不存在於真實發生過的事件中,因此還沒等他細探,他就被拉回了現世。
“劍!”陸錦宣在醒來後,當即說出了這一個字。
慕長璃放開他的手,重現幻境耗費了她一些真氣,此時她只覺有些頭暈,她強忍不適,問他可發現了什麼。
陸錦宣答道:“大樹留給我的劍裡,也許會藏有線索。倘若大樹早就知道自己會在那場試煉中喪命,他一定會給我留下線索。”
“也對。試煉池下,毒素無法藏在大樹身上,最有可能藏毒的地方,就是那柄劍。而大樹被鱷魚吞噬,就想劍陣想要吞噬我一樣,都是歹人佈下的殺局。”
慕長璃輕晃了一下身子,氣血略虧道。
鏡夫人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你這丫頭,怎的這般不聽話,你現在的身子,怎麼支撐得了你動用這麼多真氣,重現幻境?”
陸錦宣聽了鏡夫人的嗔怪,抱歉道:“璃兒,對不起,你辛苦了。”
慕長璃微笑著挺直脊背,望著他的瞳:“我沒事的,阿宣,只要你能找到殺大樹的兇手,了卻你一樁心事,一切都值得。”
“謝謝你,璃兒。”
陸錦宣說著,上前一步,展開雙臂,將她擁住。
在短暫相擁後,兩人又切回正題。
在陸錦宣提出要回大宋去取大樹留給他的劍時,她想都沒想就說要陪他一同回去,但鏡夫人卻強烈反對。
“陸錦宣,陛下派遣你駐紮邊境,你貿然回去,便是抗旨之罪,是要累及家人的,你得為長璃想想啊。”
陸錦宣還未開口,長璃搶先道:“小姨,您放心,我會向陛下稟明緣由的。更何況,現在宋遼大戰起,我們這邊潛伏失敗,又與皇宮斷了聯絡,眼下也必須要回京,向陛下請罪。”
“長璃……”
陸錦宣對她,心中多少是懷揣歉疚的。
未待他將話說全,慕長璃淺笑一記,牽起他的手。
“阿宣,我們又要並肩作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