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宣是被一陣爭執聲吵醒的,他睜開眼,只見一名衣著華麗卻露骨的女子正在與士卒大聲吵嚷。
從女子的話中,陸錦宣得知她是這隊軍妓的管轄者,與她爭執的是幾名普通步兵。
從雙方對話中,陸錦宣得知,遼軍一名參將中毒,他懷疑是軍妓下毒,正要處決那名軍妓,女子得到訊息,前來與其理論。
那女子雖是一身風塵打扮,但周身卻無一絲放蕩的氣息。
陸錦宣正想著藉此機會從囚室中走出來,他正籌謀該如何順理成章地吸引他們的注意時,忽然牢門開啟了。
“喂,聽說你會斷案,過來。”
一聲無禮的叫喚後,陸錦宣被兩名士卒從牢中拖出來。
士卒將他雙腕用鐵枷銬住後,押著他前往營帳。
在他身側,那名軍妓頭領也被兩名士卒摁住肩膀,押往營帳。
路錦宣在見到那名中毒副將後,便已捋清下毒之人的作案手法,確是那名軍妓無疑。
但那名軍妓是宋人,且是那名遼國副將言行放蕩在先,軍妓給他下毒,不過是為了自保。
陸錦宣決定,幫軍妓脫身。
這個決定明顯是存在風險的,他剛入遼營,便發生副將被下毒的案子,時間太過巧合。
但面對同胞有難,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同胞被敵寇殘害而無動於衷。
好在他曾和慕長璃學過一些藥理,他在替副將檢查情況時,趁無人注意,將一些藥粉揉入他的幾處穴位。
陸錦宣站起身來,平靜道:“這名參將,是因平日荒淫過度,傷了身子。”
他這一句話讓整個遼營的人都震驚了。
這人是有多大膽,竟然敢將實情就這麼說出口。
耶律屠一把將酒碗拍碎在桌案上,他案邊的軍妓身軀一顫,慌忙跪倒在地,將頭俯得更低低的,恐懼到極點。
“宋狗,誰給你的膽子,竟敢這麼說話。”耶律屠喝問道。
陸錦宣不慌不忙道:“我不過是說出事實,身為醫者,我不能撒謊。”
“你倒是個有趣的人。”耶律屠神色微變,“在我大遼金帳中,還沒人敢這麼同我說話。”
陸錦宣依舊神色平靜地答道:“我只是盡我醫者本分。”
“你難道不是為了救這個軍妓?她也是宋人。”
耶律屠說著,目光兇狠地瞥了一眼跪伏在案下,渾身顫抖不止,衣衫襤褸的女子。
“行醫者本分,與救人,並無衝突。”
陸錦宣沒有過度表達出投誠之意,現在他回答遼軍的每一句話,都出不得半點差池。
萬幸的是,這一次,確只是巧合,並非是故意試探他所做的安排。
陸錦宣雖然在副將身下加了藥粉,但他在探脈時,確是發現這位副將生活過於放蕩,這也是他能這麼快毒發的根本原因。
當然,導致他昏厥的主要因素,是軍妓下的毒。
這不是一般的毒素,世所罕見,這種奇毒,他只在青霖閣見過。
是以,他才留意了那名軍妓,也許她也是潛伏在敵營的臥底,或許他們還是同志。
但那名軍妓自始至終都躬身跪伏在地上,身軀顫抖得厲害,她恐懼的樣子不像是偽裝出來的,事態發展,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
陸錦宣仔細思量須臾,還是開口為這名軍妓求情,在他求情時,他特意又留心觀察了一下那名軍妓的反應。
從他開始求情,到耶律屠答應饒她性命,她的肢體無任何變化。
倘若她不是臥底中的高手,那麼她可能就是一名普通女子。
在斷完案後,陸錦宣和那名軍妓一同被押回到囚營,兩人的囚籠湊巧相鄰。
“謝謝。”軍妓忽然小聲對他道。
“不用謝。”陸錦宣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我有一事,想要請教姑娘。”
軍妓扭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的哨兵,確認無人關注他們後,問道:“公子是想問毒藥一事?”
陸錦宣微驚,繼而點了點頭,那名女子倒也爽快,她告訴陸錦宣,毒藥是她在江湖上的姐姐送給她防身用的。
“姑娘認識江湖中人?”陸錦宣有些意外。
女子垂首看了看衣衫襤褸的自己,不好意思道:“讓公子見笑了,早前我曾被遼寇抓到一處據點,在那裡遇到一位姑娘,自稱是武林副盟主的妹妹,多虧了她,我才能逃出那裡。”
武林副盟主的妹妹?
賈傾城?
女子從陸錦宣口中聽到自己昔日恩人的名字,顯然有些驚詫,不經意間,話也多了起來。
她告訴陸錦宣,自己名喚“花容”,是一名孤女,因為六年前的一場變故,讓她痛失所有親人。
那日她是因為無意間見到殘害自己全家的仇人,是以才一時大意,被敵寇所擒。
六年前的變故,難道是那場皇室政變?
陸錦宣從花容口中,大致已瞭解到她所經歷的事,想來,她的遭遇與自己父親也有干係。
如此說來,他更有責任要解救花容和與她一同被困在此處的軍妓們。
當花容得知陸錦宣要設法營救她們時,她著實吃驚不小。
但陸錦宣知道,即使花容一開始是存有懷疑,但最終還是會答應配合自己。
花容雖然性子偏內斂,但她的骨子裡,卻透著一股倔強。
她能成為賈傾城的結拜姐妹,想必她必定存在過人之處。
營救這些軍妓,不僅是出於自己“全力以赴,報效家國”的初心,這也許也是能打通自己臥底之路的一個突破口。
只是,該如何在成功解救她們的同時,又不讓遼寇對自己起疑。
這無疑是他現下所面臨的最大難題。
正當他一籌莫展時,倒還是花容一句無心之言,讓他登時有了靈感。
花容望著漆黑的夜空,嘆息道:“我們女子在遇到過不去的砍時,常常祈求上蒼庇佑,然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一個凡人的命在老天爺眼裡只怕渺小到不能再渺小了吧。”
“上蒼庇佑,老天爺……”
陸錦宣深夜聽到她的嗟嘆,緊鎖雙眉,唸唸有詞。
“我有辦法了。”他忽然開口道。
他問花容,這些遼寇可有什麼信仰,花容告訴他,即使他們是遼寇,但他們當中有人也同樣信奉神祗。
“我可以製造出天降異象的假象,幫助你們脫身,但此事就只能你一人知曉,切不可走漏風聲,到時候你們只要不激怒他們,我自有辦法勸說遼寇放了你們。”
陸錦宣蹙眉思忖片刻,得出結論。
他的話在花容眼裡猶如天方夜譚,但花容還是願意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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