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子,若你真能解救我們,我們脫險後,一定會找人來救你。”
花容望著陸錦宣,鄭重做出承諾。
陸錦宣搖搖頭道:“不用了。你們回到大宋後,好好生活,逃生不易,莫要再犯險。你們不常說,人各有命,我命數使然,非人力能扭轉。”
陸錦宣其實是不信命的,他一直相信人定勝天。
但他此番是帶著臥底任務潛入遼營,在遼寇徹底投降前,他不能歸國。
但是他又不能將此事告知花容,只得想了一種能讓她們信服的說法,寬慰花容。
花容絲毫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幽然長嘆道:“是啊,命運使然,我的命,自從六年前那場政變起,便註定孤苦一生了。”
“花容,好好活下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陸錦宣繼續寬慰道。
花容感激地笑笑,接著兩人沒有再說話,他們一同期盼天亮,只要天亮了,陸錦宣的計劃成功了,她們便能重獲自由。
這幾個時辰尤為難熬,感覺跟過了幾年一般,終於,天邊泛起魚肚白。
“十、九、八、七……”
陸錦宣忽然輕聲開口數數,待他數到“一”時,他將最後小半瓶“我意無念”傾覆在掌心,猛然發力,一掌推出。
藥劑混合著內息,迅速穿透過牢籠間隙,直驅向前方。
“呼”的一聲微響,藥劑在真氣的裹挾下自爆開來,藥劑登時向四周瀰漫開來。
這瓶是秦月仙最新研製的致幻藥,無色無味,若非是頂尖製藥師,旁人極難覺察。
“好美的星空。”花容抬頭,微暗的白色蒼穹,驟現漫天繁星。
陸錦宣也抬起頭,這是他承諾只與她共賞的星辰,此時卻不得不再次施放。
在花容的一聲驚呼下,其他囚籠裡的軍妓也紛紛從昏睡中驚醒,登時軍妓營一片譁然。
漫天繁星驟然變幻成紅色的火球,密密匝匝從蒼穹急墜下來。
軍妓們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嚇得尖聲驚叫起來。
“賤女人,吵什麼!”尋聲趕來的遼寇也被這樣奇異的天象驚懾當場。
遼寇紛紛雙手抱頭,四下逃竄,生怕火球砸在他們身上。
陸錦宣暗中將自己體內的彼岸花力量調動起來,驟然出掌,擊中其中一名遼寇,那名遼寇的身上驟然著起火來。
陸錦宣隔著囚籠,輕聲說道:“為什麼殺我,為什麼虐待我的姐妹們……”
他的聲音微弱到只要自己聽得見,但那名遼寇卻真切聽見淒厲女聲縈繞在耳畔。
“小紅,別找我,是呼延參將殺的你,別找我……”
那名遼寇驚恐至極,仿似看到向他索命的冤魂近在咫尺。
陸錦宣口中的小紅,是一名近日被遼寇虐待至死的軍妓,他的話術都是精心編排過的,從花容告訴他的故事裡,摘取出最瘮人的部分,以當事者的口吻製造出幻音。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耶律屠終於趕至。
他並未被這幻象震懾到,狂揮馬刀,罵罵咧咧道:“格老子的,少在這裝神弄鬼,個賤女人,死了就死了,叨叨個球!”
陸錦宣方才調動真氣,原本尚未結痂的傷口又被撐裂,他強忍疼痛,朝耶律屠出掌,將耶律屠的衣角點燃。
耶律屠忙用手去拍打衣角,神色微變,說話語氣也不似方才這般狂躁。
“將軍,你屁股也著火了。”一名士卒驚呼道。
耶律屠朝後看去,當即橫倒在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兒,這才將火弄滅。
“格老子的,難道真是那賤女人來索命?”耶律屠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他手下爪牙望了一眼在囚籠中的軍妓,那些弱小的女子,此刻在他們眼簾中猶如猛獸一般,無力握著柵欄的手,此刻在幻象中變作撓人的利爪。
陸錦宣收回真氣,靠在柵欄邊喘息。
幻象無法持續太久,必須逼迫耶律屠早下決斷,他想著,又抬起手來。
此時,耶律屠吼道:“夠了你們這些娘們兒魂,老子放她們走。”
陸錦宣放下手,長舒了一口氣,花容與一眾軍妓就這麼被放出了牢籠。
她們獲救了。
賈傾城在得知花容被虜至遼營後,就一直暗中派遣武林弟子在邊境駐紮在邊境,此番在她的幫助下,花容和其他數十名軍妓全數獲救。
這些訊息,陸錦宣起初並不知道,在動用大量真氣後,他便昏厥在囚籠中。
軍妓們走後,將士們的日子變得索然無味,也不再拖拉,幾日之後便班師回朝,將陸錦宣押送到了遼國皇宮。
耶律屠押解陸錦宣入宮時,侍女朝他行禮,告知耶律屠,大國師已等候良久。
耶律屠沒好氣地應了一聲,重重推搡了一把陸錦宣,陸錦宣在侍女的引路下,邁入遼國大國師的會客廳。
遼國皇宮雖不比大宋這般雕樑畫棟,但也還算是奢華。
只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偌大一間宮殿,陳設配色卻十分單調,多以紫色為主。
紫色帷幔,紫色桌布,就連酒壺蓋子上鑲嵌的寶石也是紫色的。
這樣的陳設,讓他不禁聯想到紫荊。
由於他偏愛紫色衣衫的緣故,紫荊也隨之效仿,偏愛紫色物件,就連名字,都為他改成了“紫荊”。
這個大國師,和紫荊究竟有何淵源?
這樣的聯絡,究竟是喜是憂?
在重重疑竇困擾下,陸錦宣微微垂首,猶自思忖著這些問題,靜待大國師接見。
一襲灰色燙金邊寬袍的男子,雙腳趴開,一隻腳還踩在金座下的臺階上。
他低垂著頭,一個誇張的圓環形耳墜垂蕩在他耳朵上。
耳墜在陽光的折射下,反射出明晃晃的銀白色光芒,有些扎眼。
“大國師,耶律將軍攜戰俘來訪。”侍女朝大國師行禮道。
大國師沒有應聲,也沒有抬頭,依舊保持著垂首的姿勢。
陸錦宣看不清他的相貌。
他只覺得眼前的這個大國師,身形很是眼熟。
“陸大人,好久不見。”大國師驟然開口道。
他猛地抬起頭來,在看清他面貌的那一剎那,陸錦宣雙目微瞠。
大國師似乎對他的出現並不覺得意外,他的眼中似漫著能掌控一切的自信。
在異國他鄉,遇到曾經的敵手,這會是怎樣的體驗?
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