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璃本就是影衛中的佼佼者,加之現在又學會了陸錦宣所授的“氣刃”,如今的她,已難逢敵手。
眾影衛再度群起而攻之,慕長璃使出全身氣力,打出至強一擊,將眾人將打癱在地。
在一片慘嚎聲中,慕長璃將長刀再度橫在宋宗脖子上。
“你是何人?”宋宗到底已在皇位上穩坐六年,其沉穩非常人可比,縱使泰山崩於前亦可處變不驚。
慕長璃扯下面紗,在她露出臉時,宋宗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慕影衛,果然是你。”宋宗甚至還微露出一絲笑意,他下令道,“眾影衛退下。”
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影衛們迅疾從地上爬起,眨眼便消失不見。
慕長璃放下刀,驟然跪地:“卑職知罪,不求陛下寬恕,只求陛下聽卑職說幾句話,之後,卑職聽憑處置。”
“說。”宋宗的話音依舊聽不出一絲波瀾。
慕長璃將頭俯得更低了些,說道:“今日若是真的刺客,從御前侍衛到影衛,竟無一人能護陛下週全。由此可見,陸護衛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還請陛下看在他武功卓絕,且一片忠心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
“陸錦宣確是人才,但朕一言九鼎,又如何能收回成命?”宋宗依舊聲色平靜。
慕長璃整個人伏在地上,朝宋宗俯首叩拜:“卑職願獻出自己的免死鐵券,只求陛下,放他一條生路。”
情,當真迷幻。
宋宗的思緒回到兩日前。
在他下旨將陸錦宣押入臺獄前,他詢問起慕長璃究竟有無反叛之心,陸錦宣當時也是以自己的性命替她擔保。
他當時,也跪在寒涼的地磚上,整個人深躬著,向他叩首,聲聲哀求……
宋宗只哀嘆,這樣兩心如一的愛,自己卻從未擁有過。
倘若陸淨瑜對自己有半分真心,他也不會常年在沒有她相伴的夜晚,憂思惆悵。
在妒忌心和恐慌的輪番攻勢下,在受到徐福季死訊後,宋宗終於下令,將陸錦宣囚入臺獄,無論用何種手段,都要讓他說出其餘龍隱勢力何在。
宋宗當時並不相信,陸錦宣對自己的龍隱身份全無察覺。
直到慕長璃將在臺獄中,與陸錦宣的對話如實呈報之後,宋宗憶起許多關於陸錦宣的正面印象,但他旨意已下,無法更改……
此時,慕長璃提出以她的免死鐵券來赦免他的罪,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宋宗當即順著臺階下,應允了她的請求。
但,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慕影衛,你以免死鐵券換陸護衛,那你今後之罪,便無可赦免。”
宋宗的話,她並不覺意外,在她打算行此險招之前,她便已預料到後果。
她今日所犯的是死罪。
這也是她為何要大費周章,讓陸錦宣誤以為她是絲湘,藉此與他斷情的真正原因。
此事瞞過李騫,瞞過所有人,卻瞞不過她自己的心。
她深知陸錦宣即使與她絕情,也不會翻供,她所求的生機,唯有用她的命,方能相抵。
慕長璃緩緩闔上雙目:“卑職領罪。”
她心悅於他,捨命換他安,又有何妨?
這一回,他們之間的愛,終於不再失衡,如此足矣。
無他即地獄。
她忽覺自己其實很幸運,她在煉獄中煎熬沒多久,便能解脫。
“慕影衛,朕不要你的性命,朕要你戴罪立功,全力肅清遼寇。”宋宗語出驚人。
慕長璃驚愕地睜開雙目,只聽宋宗接著說道:“我要你與陸護衛無縫合作,深入敵營,查清敵寇入侵的全盤計劃,徹底粉碎敵寇陰謀。”
慕長璃雙目微瞠,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眼中,宋宗一向是鐵石心腸的人。
這一回,宋宗竟會“成全”她的痴心,名正言順地讓她和陸錦宣建立聯絡?
“陛下,您不是說過,影衛不可與內宮私聯……”
慕長璃語出一半,被宋宗打斷。
“朕之所以立此規矩,無非是要防佞臣私相授受,你與陸護衛,皆是赤膽忠心之人,此事,朕只對你二人網開一面,切莫再讓朕失望。”
宋宗下此決心,並非是驟然被所謂的真情打動,而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只是礙於九五之尊的身份,一直沒有尋到表達的時機罷了。
“多謝陛下成全。”慕長璃又驚又喜,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她朝宋宗再一叩首,俯首之時,一滴熱淚自她眼眶墜落,滴在地磚上。
“拿著朕的手諭,去臺獄接陸護衛吧。經此一事,想必陸護衛也該有所成長了。”
宋宗的話很奇怪,慕長璃無暇多想,她雙手高舉過頭頂,接過手諭,叩謝後退下。
臺獄中最晦暗的一間囚室裡,陸錦宣身著被鮮血染紅的破損囚衣,平躺在乾草墊上,他已被餓飯兩日,就連坐起來的氣力都沒了。
兩名獄卒從他的囚室前走過,他們的議論聲傳入他的耳中。
“你說這位陸大人,翻個供就能免了大刑伺候,偏要死倔。”
“你也太天真了,就算他翻供,陸家人也難逃一死。”
“你知道什麼,他這是為了維護他的相好。我看他啊,遲早在死在女人手上。”
議論聲不絕於耳,陸錦宣在獄卒的竊竊私語中,倦怠地闔上了雙目。
慕長璃走入囚室,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邊,替他鬆開枷鎖,他的雙腕由於連日拘鎖的關係,鐵枷上的尖刺都刺入到他的皮肉裡。
慕長璃心疼地皺起眉,小心翼翼地將枷鎖從他手上卸下。
陸錦宣許是累極,她這一番動作,竟沒將他喚醒。
慕長璃注意到他後背上的傷,她半跪在地上,將他的身子輕輕扶起,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雙膝上,給他調整了一個相對舒適的姿勢。
她的動作很輕很柔,生怕將他弄醒。
就他現在的傷勢而言,睡著肯定比醒著好。
他們就這麼在囚室中共處了數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