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璃也從洞口彈飛出來,她只受了些擦傷,並無大礙。
她忙奔來將宋宗攙扶起,陸錦宣從地上站起來,慕長璃注意到他氣色不佳,料到是他寒毒復發。
陸錦宣並不關心自己的寒毒,眼下最重要的是將宋宗轉移至安全處,再去擒拿遼寇。
兩人一同將宋宗護送至大慶殿,那裡守衛力量相對強勢,在確認宋宗安全後,兩人折返至文德殿擒拿紫荊。
紫荊自然不會在文德殿坐以待斃,但她也沒能跑出皇宮。
皇宮禁衛軍將他們團團圍住,最先發現他們的是河西房的人,但河西房高層有人表示抓捕遼寇並非河西房之職,因此他們並未援手。
只有薛放心懷大義,通知禁衛軍將他們圈住。
薛放畢竟不是武將,一個不慎竟被百里明陽擒獲,好在陸錦宣和慕長璃及時趕到,再遲片刻,只怕薛放就要被百里明陽一刀抹了脖子。
“明陽,放了薛知事,莫再與遼寇為伍,我會向陛下求情,請求陛下對你從輕發落。”陸錦宣衝百里明陽喊道。
百里明陽冷笑一記:“陸大人,您少在這哄我,我不會再信你,自你為了那個提名,棄兄弟不顧;自你眼看大樹枉死,卻不為他查明真相;自己讓挽晴為你吸攝體內寒毒……我再不會信你的鬼話。”
“阿宣所言,不是鬼話,他所說的,句句發自肺腑。你可知,他因何會身染寒毒,還不是為了……”
慕長璃語出一半,驟然被陸錦宣打斷。
“長璃,別說了。我能勸明陽回頭的,他不是個壞人。”陸錦宣輕聲道。
慕長璃打心底裡替他委屈,明明是他冒著贏不到提名的風險,爭分奪秒救了百里明陽,並因此染上寒毒,為何對自己所為隻字不提?
這件事,只要一日未說明白,百里明陽是不可能回頭的。
百里明陽聽出慕長璃話中有話,問道:“還不是為了什麼?”
陸錦宣嚮慕長璃投來懇求的目光,微微搖了搖頭,慕長璃嘆息一聲,答道:“沒什麼。總之,他沒有背棄過你們的兄弟情義。”
百里明陽和陸錦宣此時腦海中同時浮現出六年前的畫面,他們和大樹並肩坐在樹蔭下,宣誓:“情義第一,晉升第二,永生不變。”
然事到如今,一切都變了。
陸錦宣依然苦口婆心地勸說百里明陽回頭:“明陽,我從未生過害兄弟之心。明陽,請你相信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莫要一錯再錯。”
百里明陽猶疑須臾,終不為所動,大聲道:“陸大人,您莫再白費唇舌,我不會再信你。挽晴危在旦夕,我需要解藥救她性命。”
“解藥是什麼,我去尋。”陸錦宣的目光滿覆真誠。
百里明陽對其視而不見,慘笑道:“美人香的解藥,你尋得到?”
百里挽晴不是身中寒氣反噬之毒嗎?
怎的變成了美人香?
百里明陽望了一眼微懵的陸錦宣,補充道:“挽晴在替你吸攝走寒毒之後,身體每況愈下,我曾多方求取良藥,後來紫荊對她用了美人香,起初確有恢復跡象,沒想到近日卻舊疾復發,且情況危急,時不我待,再得不到解藥,挽晴恐怕……”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挽晴。”陸錦宣聽完,愈發自責。
陸錦宣對百里挽晴雖從無男女之意,但他確是真切將百里挽晴當作胞妹看待,尤其是在經歷大樹事件之後,他更是將百里兄妹視作家人。
“明陽,請你信我一次,我定救回挽晴。你莫要再錯下去,若是挽晴得知,救她性命的解藥,是你與遼寇勾結換來,她亦不會安心。”
陸錦宣就差向百里明陽打包票,百里明陽見他這般不像是在做戲,心下也確有動搖。
百里明陽的變化被紫荊看在眼裡,紫荊開口道:“你是寧願相信一個曾對你見死不救的人,也不願信我?”
紫荊極擅蠱惑人心,只要對方對她有一絲絲的情感,她都能將那一絲絲的情感無限放大,挑動起對方對她的真情,因此使得對方對她惟命是從。
紫荊知道,百里明陽對她是有情意的,否則方才在文德殿,他也不會任由自己發洩。
就是那一絲絲的情意,迅速扭轉了局面,紫荊趁熱打鐵道:“明陽,在你落魄時,我答應協助你,我可有過半分私心?在你妹妹命懸一線時,我為你去竊取解藥,我可有過半分的猶疑?我才是真心待你的人。”
百里明陽左耳吸收著陸錦宣的真摯之言,右耳充斥著紫荊的花言巧語。
他感覺他的頭都快要爆炸。
“紫荊,你休想再蠱惑明陽,明陽是大宋男兒,不會被你幾句花言巧語就矇蔽心智。”
陸錦宣見紫荊一直抓著百里明陽對她的那一點點執戀不放,不禁氣急。
“都被說了!”百里明陽驟然一聲大喝。
他雋秀的容貌與這一聲略攜嘶啞的吼聲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百里明陽吼畢,恢復正常音量:“我必須救挽晴,我不能冒險!”
陸錦宣和紫荊齊齊看向他,只見他扭頭對紫荊道:“事關我妹性命,若你騙我,我必不會放過你!”
“明陽,你……”陸錦宣氣噎。
“真是夠了。”慕長璃再也看不下去兩個大男人彎彎繞繞,她上前衝百里明陽吼道,“阿宣的寒毒就是當年救你時染上的,還有先前在野人營,他也是為了讓你脫身,才與容天嘯起正面衝突,導致寒毒復發,可他後來在寒毒未愈的情況下,又救了挽晴……”
慕長璃將語速提得飛快,一口氣將所有真相悉數道出,她壓根兒就沒給陸錦宣打斷她話的機會。
百里明陽聽完後,愣在原地。
“長璃,你……”陸錦宣再次氣噎。
“阿宣,我知你是為百里公子著想,這才隱瞞了他們兄妹許多事。但你選擇一力承擔這些的後果,就是為了讓你兄弟誤入歧途而不自知?”
慕長璃從頭至尾都沒有理解陸錦宣為何要這麼做,她趁此機會反問道。
陸錦宣眸光驟黯,聲色低沉:“是我……是我虧欠他們的,就該我來還。”
“債,是你父親欠的。我從不認同什麼父債子還,你何來歉疚?”慕長璃一針見血道。
“長璃,別說了。”往事不忍再提,陸錦宣微蹙起眉,聲音卻依舊輕柔。
慕長璃聞言噤聲,百里明陽似受了天大的刺激,他認定了六年的事實,此刻卻被全部推翻,理虧的一方驟然變成了自己。
這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紫荊卻在此時繼續發動攻心之術,慕長璃再也忍不了,驟然抽刀而出,狠劈幾記,便將紫荊制服。
“你怎會武功精進至此?”紫荊直到被慕長璃摁跪在地的那一刻,都不敢置信從前武功平平的慕長璃,竟會忽然間有了如此迅猛的進步。
只有一個解釋能讓這一切變得順理成章——慕長璃是緇衣特使。
“你就是緇衣特使,是不是?”紫荊又挑起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