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林豫兮和韓望南一起來到了黎國北部。韓望南去招募鐵匠,而林豫兮與他分道揚鑣,前往定夷洲見何青青。
走在那花香撲鼻的美麗城鎮中,她只覺恍若隔世。一轉眼快三年過去了。上次來這裡,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而現在連她自己也不確定,自己究竟發生了多大變化。
她身邊帶著阿亮和幾個會舞刀弄槍的海賊,他們執意要護送她去田府,但她拒絕了。她獨自走到那依山而建、眺望大海的別院,說明來意後,看門的老僕人卻笑道:“少夫人早不住這裡了。她生了孩子以後,就搬到鄉下莊園裡去了。”
青青已經有孩子了?林豫兮又驚又喜,問道:“男孩女孩呀?”
“一個千金。”
啊,那一定像青青一樣美。
“多大了?”
“都六個月了。”
時間過得真是快啊!感慨之餘,她也激動不已——這麼久以來,終於聽到一個令人振奮的好訊息。她當即下山,到鎮子裡買了一堆禮物,僱了輛馬車,前往田家的莊園。
不料那老僕人早已派人快馬加鞭,去鄉下報了信。她走到半路,就浩浩蕩蕩來了一大群人迎接她。這裡面有她熟悉的流霜、聞鶯,她們都比以前更嬌美了,看樣子過得很好。
“林小姐!”聞鶯向她盈盈一拜,“哎呀,這把刀你還帶著?”
這把“居淵”已經飲過許多鮮血了。林豫兮笑道:“是啊,這是把好刀。你們可還好?”
“還好還好。”聞鶯連連點頭,“我也快成婚了呢,跟陶叔的族侄。”
“流霜,你呢?大小姐沒再跟你們任性了吧?”
流霜笑道:“大小姐自從嫁了少爺,整天開心得什麼似的,逢人就帶三分笑。現在有了寶寶,更開心了。連帶著我們下人都沾了光,一起過神仙日子呢!”
林豫兮笑了,她只覺得這幸福的氛圍也影響到自己身上,驅散了死亡的陰影與緊張的憂思。馬車沿著寬闊的土路行駛,她看著沿途成片的野花,曬著溫暖的太陽,心神駘蕩。
田家的莊園在一座小山丘之下,外面安靜無人,整座山坡開滿粉紅色、白色的小花。何青青和她的丈夫田承遇已等在正門外。林豫兮一下車,何青青就撲過來摟住了她的脖子。
“順卿!我想死你了!”她誇張地叫。在這民風淳樸的定夷洲住久了,她越發忘了做閨秀的規矩,率真的本性顯露無疑。
大家都笑了。林豫兮看著她,只見她比未婚時豐潤了些,但更加美麗了。大概是因為現在太幸福,她竟比少女時還多了幾分天真爛漫之感。
“你越來越漂亮了。”林豫兮笑道。
“哼,哪有,都是老女人了。”何青青嗔道,“你才漂亮。十七八歲,正是一枝花一樣的年紀。”
“這叫什麼話——你的寶寶呢?”
“快,把年糕抱過來,給乾孃瞧瞧!”
一個奶孃抱著襁褓過來。林豫兮看見了一張圓滾滾的小臉,好奇的黑眼睛,嬌嫩的小嘴。她伸出手,那嬰兒用白白胖胖的小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指,咧開嘴笑了。
“年糕,小年糕!我是你乾孃。”林豫兮逗著她,“嘿嘿,還真叫年糕啊?”
何青青笑道:“不是你說,賤名好養活嘛。”
“趕緊的,再把湯圓和餃子生出來。”
“才不要。小鬼頭天天哭鬧,可煩死啦!”
何青青把女兒從奶孃手中接過,抱在懷中哄了哄。然後帶著林豫兮走進了院子中。
晚飯是一頓盛宴。飯桌上,林豫兮講了講近來發生的事情,引得何青青夫婦連連感嘆。飯後,婢女們帶她來到一個引入山中天然溫泉的水池,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她舒展開旅途中勞頓的筋骨,回到燻著沉香的房間中,只見何青青已披著絲綢睡袍,坐在床上。
何大小姐嫵媚地撩撩頭髮,說:“姐姐來陪你睡覺。”
“喲,不陪你老公女兒啦?”
“天天看到他們,煩也煩死。”何青青倒在床上,“女人成了婚,生活裡就只有相夫教子了,真沒意思。”
“你這話可不實誠。”林豫兮俯身捏捏她的鼻子,“說實話,田公子你還滿意吧?你三叔沒有坑你吧?”
“哼,他有什麼好的。”何青青語氣不屑,卻藏不住喜色,“不過他竟然沒有姬妾,也很貼心,還說要跟我一世一雙人……”
她誇了自家老公半個時辰,方才罷休。林豫兮好奇地問:“生孩子是不是很疼啊?我娘說,她生我差點沒了半條命。”
“是很疼。”何青青皺眉。
“有多疼啊?”
“呃,怎麼形容呢……可能相當於被捅得渾身是洞,然後扔在一塊木板上隨海浪顛簸吧。”
林豫兮毛骨悚然:“天啊,那還是不要生了。”
“其實也沒這麼恐怖啦,看著可愛的寶寶,受什麼苦都值得了。”
“我有小年糕就行了,自己還是別受這個罪了。”
“瞎說。你的那位陳公子會同意?話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成婚啊?”
“他父母不幸亡故,還沒出服。”林豫兮說,“而且現在也忙不過來,還是再等等吧。”
梁國人重視婚禮,再窮的人,也一定要在諸神面前祝禱祭祀,許下諾言,才算正式結為夫婦。林豫兮的父母當年雖是簡單就辦了,但敬神的儀式也半點沒少。她和陳彥周就是少了這個儀式,所以現在還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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