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子不敢說個不字,只向她福了個禮,就由幾個丫鬟攙扶下步履蹣跚地離開了。其實她想走快點的,不敢再跟甄夫人多呆半刻,可惜她雙腿已經嚇得發軟了,都無法正常走路,只能靠丫鬟們支撐著身子走了。
“娘娘!!”方才負責招待的那位嬤嬤在大廳沒瞧見王妃,一時急了,便到處找她,正好在這裡找上她了,才鬆口氣道:“原來娘娘來了此處,讓奴婢好找了。”
甄夫人聞聲,忙走過來,見到王妃,便笑容可掬地向她行了禮。
可小鵠都還沒反應過來,腦子還想著方才一幕,心裡暗喜:幸好自己和親來是當了個正妻,而非小妾,否則就隨時都要被人發賣到不知哪個地方去了,險!
***
甄夫人直接招呼小鵠道她的院內,還親暱地拉著小鵠的手與自己一同坐在榻上,訕笑道:“讓娘娘一來就見了這般醜事,真是太失禮了。”
小鵠笑著道:“夫人哪裡的話,沒得到允許還四處亂走,擾到夫人處理家事,乃我的不是。”
她卻是打心裡佩服的:能親眼目睹官宦人家的正室夫人親自處置小妾的排場和氣勢,真是太令人激動了。平時網上常見那些大婆當街打罵小三的潑辣樣都叫人大快人心,而眼前這個甄母面對妾室都這般從容不迫,不失溫雅端莊,卻是言語中有著大婆應有的氣勢,這才叫原配。小鵠記得甄月蓉曾提過,她這個母親可是與那兩個小妾鬥了許多年,可依舊能攬著家中大權,而且她在丈夫心中始終是掛著賢良淑德的標籤。小鵠不禁想,甄夫人若生在自己的年代,定必是個不可多得的厲害女人。
甄夫人瞬即滿面的憂愁:“真是家門不幸,竟遇上下賤胚子做出這般沒頭沒臉的糟心事。我這當家的也著實夠揪心了。想當初戚貴妃好意送來這兩位美嬌娘給我家老爺繁衍子嗣,而老爺也是待她不薄,可沒想到這賤人居然大膽到做出偷人之事。幸好戚貴妃也明事理,允我私下解決這樁醜事。若傳了出去,咱家臉面還能往哪兒擱呢?唉。”
甄夫人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種事,小鵠還是頭一回遇見,雖然也明白甄母一番哀怨中實質是在道明一切都因為那戚貴妃惹來的禍事,可此刻她還真不知要說啥來安慰好。
見她沒說話,甄夫人便一副自我安慰樣道:“娘娘,不怕與你說,我這人活了大半輩子,卻從不拜天尊,也不拜真人,因為我知神佛無法保我一生。我更不好與妾鬥,也不懂御夫之術,可我卻也能夫妻和諧,兒孫滿堂。非我有多大能耐,只因一信念:生存。”
小鵠莫名看著她:“生存?”
甄夫人吸了吸鼻子,然後用帕子摁了下眼眶,顯得傷心而無奈:“吃飯為了生存,嫁個好夫家為了生存,與宅內的女人鬥個你死我活,也還是為了生存。如今處理這些賤人弄出來的爛攤子,也是為了生存。處理得不好,不僅我的命,甄家上下幾十口的命也是會被一起搭出去。朝內朝外都是一體,我們的命可也是握在天子手中,牽一髮而動全身,咱們這日子本來也是過得不容易的,唉。若一人做錯,不管是何等身份的人,天子也是不會輕易繞過。所以啊,也只能是自己努力去做好了,全家的日子才能平安長久。”
小鵠立刻get到她話中之意,忙起身向她屈膝行禮道:“夫人所言極是,晚輩受教了。”
這舉動可把甄夫人嚇壞了,忙把王妃扶起,拉回到榻上坐好,很是難為:“娘娘,您可是金貴之軀,怎能向吾這普通官眷隨隨便便行禮的呢?這可是要吾折壽的。”
“夫人始終是長輩,我尊著您是應該的。而且,夫人的一席話,真讓晚輩受益匪淺。”
甄夫人呵呵道:“娘娘抬舉了。我也只是個上了年紀的婆子,話自然也多了點。方才我也只是發點老婦人的感慨,並無值得娘娘學習之處…”她忽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一下手掌,訕訕道:“瞧我婆子的記性,顧著自個嘮叨,都忘了好好招待娘娘了。”
小鵠笑道:“不了,夫人,之前您的下人也招待過了…”
“這怎麼行,下人始終還是有不周之處,娘娘是貴客,我定要好好招待的!”
說著,她忙吩咐下人端出上等的綠茶和精美的茶果子以及當地的酥餅來,擺在屋裡的紅木案几上。然後她拉著王妃做到案几前,邊吃邊聊著,甚是熱情。
她打量了王妃良久,滿意地點了點頭,爽朗笑道:“端雅清麗,讓人看著舒坦。有王妃這麼個好媳婦,皇后表姐看到了定會喜歡。”
“夫人過獎了…”
被如斯稱讚,小鵠難掩那顆小小的虛榮心,滿心歡喜,心裡不斷感謝甄月蓉的指點,以及黛玥公主的悉心改造,她也佩服起金釵華服的威力了,這就是人靠衣裝的道理。
不過想回來,那麼久了,夏炎玥這個傢伙還真沒認認真真地當面說過自己漂亮之類的話,每回誇自己也只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怎知道是真是假,尤其每次小鵠認為自己都是打扮到最佳狀態時,他居然也無動於衷。就算平日裡翊王那戎馬半生的戰場漢子,也會對他的嬌妻美言一番。難不成在炎玥眼裡,自己的相貌只是一般?可是連關大夫那冷冷的男子也誇過她是長得很出挑。還是說他見過太多美女,所以對自己這種普通美貨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