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一臉嚴肅道:“難道我罵錯嗎?我家王爺曾言,臣忠於君,無非是為國,而為國,實乃為天下百姓謀福祉。百姓才是國之根本。若他日百姓都無以安生,那何以為國?臣子又何以忠君?我家娘娘也說過,一代忠臣並非只忠於君王一人,還有他的部下乃至所有百姓,要死得其所才對得起列祖列宗,若因為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掉了命,就真是愧對你的祖先,更愧對一直追隨你的部下與百姓。國公爺,您可知李副將他們在你們出事後,一直四處奔波,想方設法要為你們翻案。還有不少老百姓也給刑部遞交了他們的萬名請願,也只想為你們向皇上討個公道。他們做這麼多,無非就是想救你們。可你們呢,卻說寧死也不走!你們覺得對得起一直關心你們的人嗎?還有張夫人,你們被流放後,她每日都獨自垂淚,難道你們真要去赴死,而不顧她把雙眼都哭瞎嗎?”
“…”張雲沉默了。
張慶之卻被說得有點無地自容,特別是提到自己的娘,他就更加揪心。他思量了一會,才對父親說:“爹,也許…芙蓉她說得是對的,吾家並無做對不起大夏之事,不應就此送命。若咱倆真下了黃泉,還有誰來給咱家翻案?我們必須保住這條命才能見到希望。而且,我們也不能就這樣扔下娘一個…”
英國公仍然沉默,不發一語,可臉容已經沉了下去。
此時有幾名囚犯拿著鐵鍁走了回來,不以為然地笑道:“小姑娘,別白費唇舌了,這兩父子來了崖州後,州牧大人從未苛待他們,不僅三番五次地放他們出來,與咱們一塊在外頭放放風,更沒逼他們幹石礦那些粗活,也特意交代咱們好生關照他們,吃喝更少不了他們的。只不過這兩父子卻非說皇上下了令,他們倆是朝廷重犯,要終身關在這牢房裡,所以他們就只能待在這兒,沒有皇上的旨意,就不會出去。”
一見到他們,芙蓉本能地架起手中的利劍:“你們是何人?為何在這而?”
那幾個囚犯連忙後退幾步,搖頭擺手解釋:“別別!姑娘莫緊張,看咱們這身打扮就知道,咱們都是這裡的囚犯,只是白日裡頭都被放出去溜達溜達。幹完活兒就回來吃飯睡覺。”
芙蓉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們,又問:“你們當本姑娘傻嗎?被關在此處的應該都是重犯,即便到外頭去,為何身邊會沒有獄卒跟著?”
其中一個囚犯笑道:“喲!姑娘真是冰雪聰明,連這都知道?”
另一個則解釋:“崖州本是個水島,周邊被江水環繞,岸邊更有重兵把守,咱們還能逃去哪兒?所以州牧大人根本沒必要派人看著咱們。”
“是嗎?”芙蓉用警告的口吻道:“不管你們是誰,若要阻攔本姑娘,就別怪本姑娘不客氣!”
“豈敢豈敢!”那囚犯很是恭敬笑道:“咱們這些小嘍囉豈敢來阻攔姑娘,即便真想攔也是攔不住的。方才姑娘在外頭大殺四方的那股勢頭,看得大家都佩服得五體投地,無不拍手稱好的,姑娘簡直是女中豪傑!”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當什麼都沒看到,別礙著本姑娘的事。”
那囚犯卻道:“姑娘雖是來劫人的,可他們不願走,你也是無可奈何的,不如算了吧。趁費師爺沒來,姑娘還是先撤吧。”
其他囚犯也幫忙勸道:“對呀,若費師爺來,恐怕姑娘也走不了?”
“費師爺?!”
“對對對,他若一出手,連姑娘也敵不過…”
“我可沒空管這些!”芙蓉一手扯住國公的手道:“國公爺,不管你願不願意,今日芙兒鐵定要帶你離開這兒!就算用拉的,用扛的,我也要把你們帶出去!”
“你…這…真是的…為何就這麼拗呢?”張雲實在糾不過她。
張慶之也無奈地幫著推他出去並道:“爹,您也別固執了,事已至此,咱麼不如就聽芙兒一回吧。”
張雲愕然:“怎麼連你也…”
就這樣,他被拉出了那個牢房。
正在此時一群人走了進來,領頭的人穿著便裝,負手站在他們面前,笑道:“本官不知費了多少唇舌勸英國公兩父子走出這個牢房可一直無用。沒想到這位姑娘一來,他們就馬上走出來,真不簡單呀。”
那些囚犯一見是柴宗來,全都跪在地上行禮。
柴宗笑道:“你們去幹你們的吧,本官只想與這位說兩句話罷了。”
一聽到這話,他們就識趣地走到外面。
柴宗悠哉地端坐在他們面前,其他侍衛都站到大牢門外,只有費師爺一人站在他身邊。
芙蓉打量著眼前的這個自稱“本官”的人:“你…你是…崖州的州牧?”
“本官正是。”柴宗朝她溫和地笑道:“本官已經回答了姑娘的問題,那麼現在該輪到姑娘回答本官的問題了。”
姑娘怔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又不認識你,為何要回答你的問題?”
張雲忙提醒道:“芙兒,休得無禮,他可是崖州的州牧…”
張慶之也扯了扯她的衣袖細聲提醒道:“芙兒,別與州牧大人硬碰硬,不會好果子吃的。你還是趕緊行個禮吧。”
芙蓉彷彿沒聽到他們的話似的,輕笑道:“如此說來,你就是這崖州最大的那位咯?”
“最大嘛…”柴宗捏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又笑道:“姑娘可以這麼說吧。那本官已經回答姑娘兩個問題了,那不知姑娘現在可否回答本官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