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二十出頭,正是一朵鮮花開到極盛的年紀,兩頰卻凹了下去,顴骨突出,眼中無神,唇上無色,連那一頭後宮無人能敵的秀髮也枯黃了。宮中的女人若是頹敗起來,真是意想不到的快速!
“求淑妃娘娘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成全了陳嬪娘娘的一片誠心吧!”玉犀哀聲連連,真是見尤憐。可她不覺得一切都太遲了嗎?
換作我是她,早在當初失寵時就跪到太皇太后的宮前,只求盡心盡力的侍奉,老人家總是容易心軟的,日子一久就會答應。只要抱住了這棵大樹,還怕日後沒有東山再起之機嗎?
可惜呀!她只顧著去憎恨去抱怨,去想盡一切法子整死石玉潔了!這隻能讓皇上更討厭,讓餘淑妃對她更失望,讓她自己徹底坐實了棄子的位置!
事到如今淑妃懷孕,她才想著來侍奉淑妃孝心太皇太后,不覺得太虛偽了嗎?
然而,提起過往淑妃的眉眼之間還是微有動容之色,女人做了母親之後,總是更容易被打動。不過,她到底是餘淑妃,面上仍是不冷不熱地說:“你先回去把病養好了再說。玉銘,傳本宮的旨意,著李太醫為陳嬪醫治,不得有誤。”
“淑妃姐姐!”陳嬪自然不會滿意於這個結果,撲上來抓住餘淑妃的裙角,“姐姐就對鳴兒這麼狠心嗎?”
餘淑妃很是嫌棄地看著她。玉銘急忙喚人道:“快把她拉開!”
就在這時,不知從前方飛來個什麼東西,只覺得迅速奇快,直衝餘淑妃的肚子而來!
“娘娘小心!”
我急叫一聲,起身去擋,卻是晚了一步!
只見陳嬪猛然躍起,砰的一聲巨響,那東西正擊在陳嬪的頭上,她上身重重向前一蹌,倒在餘淑妃的腿上。餘淑妃嚇得驚叫一聲,身子向後傾去,我與玉銘牢牢地將她扶緊,她向後退了一步,終於站穩。
陳嬪倒地,已是暈死過去!
再看那東西,竟是一個滾圓的皮球。遠處兩個小太監喘著粗氣跑了過來,磕頭如同搗蒜,“奴才該死!奴才沒看到淑妃娘娘鳳駕!奴才該死!”
“混賬!怎敢在這大路上踢球?!”玉銘怒罵道,“嚇著了娘娘,你們不想要腦袋了!”
玉犀已把陳嬪上身抬起,哭得呼天搶地:“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見淑妃仍是驚心不已,我忙提醒她道:“娘娘,陳嬪好像傷得不輕啊?”
餘淑妃忙吩咐宮人將陳嬪送回去,又派玉銘去請太醫,要她守著陳嬪醒後再來回話。我叫來肩輦,與玉璃一起送淑妃回宮,那兩個犯事的小太監也一併押走。
“娘娘莫太擔心,已經沒事了。”我一路走,一路寬慰著她。
“你也以為只是小太監踢球那麼簡單嗎?”淑妃雙手按著胸.口,顯見這次受驚不輕。
“自然不是!”這是很明顯的事,稍一分析就見分曉,“淑妃娘娘難得出一次門,就這麼巧地遇到了小太監踢球,還不偏不倚地直衝娘娘而來,若不是陳嬪擋了那一下,那一球怕是會傷及娘娘腹中的皇子!”
“本宮前腳才剛出門,後腳就有人布好了局等著本宮了!好靈通的訊息!好快的手腳!”淑妃的胸.口因言辭激烈而起伏著。
她恐懼的不是有人要害她,而有人能夠那麼快速地挖好了陷阱在等她!她不知道黑暗中張皇后還佈下了多少陷阱,她簡直連半口氣都不得喘歇,怕是連夜間休息都不敢閉上眼睛了!
淑妃一向穩重,為了孩子幾乎緊張到亂了分寸的地步,可見她對這個孩子的看中。然而作為旁觀者,我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沉得住氣。
“娘娘不要生氣,這對胎兒不好。為了小皇子,就是有天大的事,娘娘也得放寬了心。”我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去安撫她受刺激的神經,“娘娘在宮裡經歷了那麼多的風浪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更何況您不是一個人,你腹中的小皇子在陪著您呢!”
淑妃終於將手從胸.口移到了腹部,眼神中的焦灼驚恐漸漸凝聚成安定,“對!本宮對陣張氏從未輸過,這一次更不會!”
回到仁壽宮,餘淑妃並沒有將受驚之事報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她自感打擾其清靜已是不孝,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萬不會去向她救助。
我派了小太監先行回宮,所以等我們回到宮中時,太醫已經在等候。餘淑妃雖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為了保險起身,還是讓太醫請一請脈為好。母子平安,只是太醫叮囑淑妃一定要收拾心情,以免對胎兒成長不利。
淑妃點了點頭,她來與太皇太后為伴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太皇太后信佛敬佛,心中有佛之人總能帶給人平靜之感,這也是她最需要的。
她舒了口氣,向我問道:“殿外跪著的那兩個小太監定然不會說出實話,茗兒可有什麼辦法?”聲音已如往常般平靜。
“妾身倒是有一個主意。”我微微一扯嘴角,“既然他們不肯說實話倒不如放了他們算了,也省得娘娘見著他們心煩。”
“那你去吧!”
我領命走到殿外,向玉璃耳語一句。那兩個小太監甚是滑頭,一見了我出來,就忙不迭地叫道:
“茗昭儀,奴才們真是不小心,我們小哥倆踢球怎會想到淑妃娘娘正巧經過?若早知道,奴才們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就是啊茗昭儀!您是菩薩心腸,求你為奴才們多多美言兩句,饒了奴才們的賤命吧!”
我將眉頭一皺,“嚷嚷什麼?誰說要你們的命了?”
兩個小太監面面相覷。
“淑妃娘娘說了,你們兩個是無心之失。現在淑妃娘娘平安,也懶得與你們計較,算是為小皇子積福!”
兩個小太監聽我這麼說,立即露出狂喜之色,正要磕頭謝恩,我連線阻止道:“別急啊,聽我把話說完。淑妃娘娘饒了你們,我可不能放過你們兩個小崽子!”我見他們面色轉苦,接著道:“放心吧!娘娘既開口饒你們我也不敢重罰。你們既然喜歡踢球,就給我露一手!”
我指著他們面前的一堵牆,讓玉璃畫了一道線。
“我給你們每人十次機會,如果你們能有八次以上過線而不越牆,我就放你們走!若你們不成,就老老實實在地上跪一天一夜!”
我讓宮人拿球給這兩個小太監,手中的絹子一揚,“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