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中,我便坐了起來,把宮人都撤下,獨留了葉棲風在我身邊。
他將手伸了過來,“我來為你號個脈。”
我把手一縮,“你知道我沒病!”
棲風拉了個凳子坐到我的榻邊,“我瞧你病得不輕。”
我不理會他的埋汰,興奮地說:“你聽到了嗎?我的家人和孩子可能還活著!”
棲風死盯著我,“你的家人?”
我掩飾地一笑,“春姐姐對我有再造之恩,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如果我能找到她的家人,也算是對得起她的在天之靈了。”
棲風不以為意地回了一句,“也許不過是皇上的一句糊話!”
我狠狠瞪了這個只會給我潑冷水的傢伙一眼,心中的期待不滅,“總歸是個希望,我立即給二哥寫信,讓他不惜代價找到春氏族人。良哥哥,你的丹青好,把你記著的所有人都畫出來,只要他們中有一個活著,總歸會找到的。”
“大明朝有多大,你得找多久?”棲風看著我,覺得我根本是在痴人說夢。
“如果皇上沒有殺春氏族人,定是將他們全部遷到隱秘的地方。”我慌的起來找了一份大明的疆土圖,仔細算過以後,露出一個微笑,“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定有結果!”
棲風有些不可思異地看著我,似乎很不相信我顧氏家族竟有這樣的本事。他怎麼會知道我爹爹建起了怎樣強大的一個白帝銀國,顧家的生意遍及全國各地。
“為什麼你知道這個訊息一點兒也不高興呢?若是真的,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我瞧了瞧他的臉色,倒是越關鍵的時候越淡然了,難道這便是男人與女子的不同嗎?
“我當然高興,所以我才怕我們高興得太早了!”棲風非常冷靜,冷靜之中還有對我的隱隱擔憂。
“如果全無半點把握,我也不會讓二哥去找。”我向他分析道,“皇上自出生起便在幽暗的密室裡呆了六年才得見天日,他是一個很會隱藏自己的人,若他清醒時與你說話,不知道里面會有多少算計與籌謀。反而是他看似最糊塗的時候,最可能和你說真話!”
“可你所說的一切都只是你一個人推測。”棲風很怕我為著一句話執拗得過了頭。
“你親眼看到過春氏族人的屍體,還是看到了他們的墳頭?”
“沒有。”棲風搖頭,“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沒有死。”
“那我問你,皇上摯愛之人是誰?”
“照現在看來只能是春妹妹。”葉棲風的情緒有些複雜難辯,似在替春風致高興,又似在為她怨恨、疑惑,甚至還夾雜著他對弘治的妒與恨。
“你告訴過我,你去東宮裡看到春妹妹房中的陳設未變,一切都是她最喜愛的樣子。一個男人會在一個女人死後這樣做,或是愛極了她,要時時刻刻回憶著她,彷彿她還活著;或是恨極了她,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那個女人給自己的傷害。春妹妹生性善良,我自然更偏向前者。只是沒有證據,無法下定論。”
我搖首,為何男人總是要講真憑實據,有時女人的直覺比什麼都準確!
棲風繼續道:“早在前幾日我試探著說出心結的時候,我就注意了皇后的臉色起了變化,明顯是被我說中了。再看今日你逼問她時她的反應,像她這樣一位愛惜臉色,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皇后被逼得那樣窘迫,只能證明她對春風致這個人非常恐懼。”
“這就是了,皇上若是愛春風致,就算有不得已的理由逼死她,又怎麼捨得真的滅了她的族人呢?若春氏族人都活著,皇上就更沒有理由殺自己的親骨肉了?”
“這還只是你的推測,皇后並沒有承認他們沒有死。而且,你也曾讓我找過春妹妹的孩子,我幾乎把京師與這周圍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
“所以才需要在全國來找!總之有一絲可能,我都不能放棄。”我真是有些氣了,是我花銀子找人,他除了畫幾幅畫又沒有損失,在這裡嚷個什麼勁啊?
“若他們真的都沒死,那春妹妹的仇你還報嗎?”原來葉棲風真正擔心地是這個!
見我不語,他繼續問道:“不管皇上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他逼死春妹妹總是事實!一個連自己心愛女人都能逼死的男人,你殺是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