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悅於她，心疼於她。可造化弄人，人間倉惶，數萬萬來，她的模樣、她的一顰一笑一直深刻於心，可她卻忘卻一切……
鏡湖邊上的司命，似乎感受到這一抹不同於他人的目光，順著滄也的目光而尋去，卻不見來人身影。
渾居也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氣息，他順著司命的目光，一同望去，面上露出隱隱擔憂之色。
如今的滄也只是一縷意識，受不住這不周如今的肅殺之氣，渾居怕會傷了滄也的意識，讓他再次沉睡。
待渾居思緒迴歸，離淵已手握長戟，對司命說道：“離淵年幼之時便聽聞，九重奉仙台司命神君的厲害，如今便讓吾等瞧瞧吧！”隨即，其眸中閃過一絲血腥殺戮。
許是司命並未太過認真，只是以水凝結而成一把水晶利劍，向離淵揮去。離淵蓄力，將法力注入長戟，竟震開了司命手中之劍。
兩軍交戰，唯有司命與離淵交手，最為精彩。不遠處的堯倉、華天瞧著，都不免詫異，離淵深不可測，竟然能和司命僵持如此之久。
反觀渾居與善昆，亦是面露詫異，是他們小瞧了離淵，亦或者說是他們從未真正的懂過離淵……
兩軍僵持許久，司命也有些許不奈，便棄了手中之劍，幻化出一把刻著古老咒語的黑木長匕，向離淵襲去。
一襲素衣，手執古刃穹蒼，一素一黑，竟無一絲違和。那穹蒼正如同司命琥珀般的美眸般，散發這絲絲冰涼寒意，發出錚錚刃氣。分明是一把木刃，卻極其堅硬、鋒利，賽過世間的任何神兵利器。
一招，兩招，三招……離淵竟毫無反手之力，但離淵知曉，司命還尚未使全力。
終，他敗了……
善昆望著手執穹蒼的司命，這穹蒼本是扶桑的一伢兒，受了司命的精血，方才成了與其融為一體的神兵利器，其威力並非是普通神兵利器所能比擬的。
而如今的司命，也早已失了當年的那份溫情，眸中皆是冰冷。手中的古刃也同她般，散著冷冽氣息。
司命冷冷地瞧著刃下離淵，看不出所想，她淡淡的說道，“看來，這輩的巫族後裔，是由你繼承了巫族一脈的靈力了，你母親也真是膽大。”
“你什麼意思？”即便是敗了，離淵也不失骨中傲氣，他看向司命，他不容許他人隨意的評價他母親，即便是這世間的尊神也不行。
對上離淵有些隱隱發怒的眸子，司命卻絲毫不在意，冷清啟唇言道：“巫族乃上古靈族，其靈力可並不亞於我盤古一族，則封雖為天君，但他也是巫族嫡子，這靈力本又他繼承，而你母親為了私慾，竟將巫族靈力傳給了半魔半仙的你。你母親身為守護者，卻監守自盜，險些讓則封丟了性命，讓九重失了儲君。”
司命語落，離淵忽的憶起，則封笄禮之日。
那日的則封，似受到了極重的傷，他眼中透著絕望，一種似面對死亡的絕望。
而那日的母親，他人口中的冥崇玄女，總是對著則封落淚，眼中透著愧疚。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母親竟為了自己，成了盜賊，盜了則封的靈力，險也些盜了則封的性命。
那時，則封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他還尚不懂其中之意，如今，再愚鈍之人，恐也明瞭其中七八。
可那又如何！
他離淵心中雖對則封有愧，可他對九重亦有揮不去、散不了的恨意，殺母之仇，害妻之恨，他還尚未向九重討來。
想到此處，離淵大吼一聲，使出全力揮動長戟，震開了司命手中的穹蒼。他一個翻轉，和司命拉開了距離，長戟深深插入土中，半膝跪地，渾身顫抖著，急促的喘息。
一個石子，隨著離淵的動作，向著司命而去，意外的劃落了司命遮面的白紗，同時的帶著一絲殷紅，土地之上，霎時暈開，宛如一株妖豔的曼珠沙華。
司命冷冷抹去血痕，眾人雖知司命有些絕世容顏，可真當落了面紗之時，還是被震驚到了。果真是應了凡間那詩“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奈何，司命乃是尊神，皆不是他等俗人可褻玩之，即便是瞧上幾眼，也算的上是自己的福分了。
就在眾人還沉浸在司命容貌之時，那滴落的鮮血竟悄然融入泥土之中，毫無痕跡。
天，忽變，不周地動山搖。
須臾，天際之處，一個金色封印在眾人頭頂顯出，封印之下一股黑霧逐漸凝聚，旁邊還有一個被妖異的紅光包裹的白髮男子。
“主子！”渾居驚呼，他一眼便認出，那封印之中的男子便是滄也。他沒有想到，他尋了數萬年，也未曾找到主子被封印的地點，今日竟誤打誤撞，尋到了。只是他未曾想過，主子是同窮奇一同封印在不周之下，難怪當初自己詢問主子被封印在何處，主子從不言語。救了主子，也就等於放了窮奇。
此刻，渾居忽然想到，所謂三界九州的天劫便是窮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