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別動。”
池寧坐到床邊,示意他坐下。
謝遲欲依依不捨的鬆開她的手,但坐得離她極近,幾乎到了抬頭便可以親上來的距離,小聲說了句。
“麻煩長公主了。”
池寧的動作並不輕柔,上個藥都上得彷彿在下毒。
每一次觸碰都像在試探對方的忍耐極限。
藥膏的刺激讓他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但謝遲欲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緊緊咬住了下唇,將嗚咽吞回了喉嚨裡。
池寧垂眸上藥,卻沒有錯過少年偷偷落到她臉上的目光。
她冷不丁抬眼,對方立即像做賊被抓住了一般瞪大眼睛,心虛的慌忙挪開視線。
少年表情一本正經,蒼白如玉的耳尖卻悄然浮現一抹薄紅。
池寧:“……”
這叫誰能分清她和謝遲欲究竟誰是二八少女?!
包紮好傷口,謝遲欲又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
少年囁嚅著嘴唇,又用那種被雨淋溼的小狗一般可憐的眼神望過來。
“長公主……”
他剛開口,便被敲門的聲音打斷了。
侍衛端著水盆進來伺候池寧洗手,謝遲欲盯著兩人的動作,焦躁不安得像是被入侵了地盤。
即便一隻肩膀被包成粽子,他也要頑強的用指尖去抓池寧的衣角,就差齜牙咧嘴衝外人低吠威脅滾出去。
池寧面無表情看他:“做什麼一直這幅模樣,活像是我欺負了你。”
謝遲欲趕緊道:“擅自夜闖長公主房中是我的錯,長公主教訓得是,遲欲會將長公主的一字一句都銘記於心,但若是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不管是受傷流血還是被唾罵驅逐,我也依舊想要更靠近長公主一步……”
女人打著哈欠聽他細數自己的罪名,即便聽到他死心不改,也只是懶洋洋點點頭,掀開被子自顧自躺了進去。
“睡吧。”
謝遲欲喋喋不休的話一頓,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不敢問,也不敢動,坐在床邊呆滯半響,才一邊小心翼翼瞅著池寧,一邊慢吞吞將自己挪進被子裡。
直到只露出一雙青澀未褪、略顯幼圓的眼睛,依舊盯著女人的側臉緊緊不放,警惕著下一秒被喜怒不定的主人踹下床。
池寧閉著眼睛說道。
“六皇子不是很會撒嬌嗎?怎的現在不說話了?”
被子遮住了少年的表情,但可以窺見他細微彎起的眼睛,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謝遲欲躍躍欲試:“長公主想聽我撒嬌嗎?”
池寧連忙拒絕:“閉嘴,我不聽。”
她闔目養神,把對方當成空氣,少年只佔據了一小塊地方,平緩的呼吸聲細弱到幾乎聽不清,但存在感卻強烈得令她不敢放鬆一絲心神。
上輩子殺了她的人就在枕邊,叫她如何能夠安眠?
夜色漸深,窗外連蟬鳴都已停歇。
萬籟俱寂之時,少年身上淺淡的藥香卻逐漸靠攏,他勉強支起身體,微涼的唇輕輕在池寧頰邊一碰,用氣音道。
“夜安,願您今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