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眠的美夢註定破碎。
池寧心有顧慮睡不著,謝遲欲下半夜藥效發作疼得直哼哼。
少年蜷縮起身體,緊蹙著眉心不自覺發出低吟,冷汗津津的手指攥著池寧的衣角,整個人幾乎要鑽進她懷裡。
池寧睜開眼睛,藉著月光打量他。
少年的臉龐在疼痛中扭曲,蒼白如紙,額頭佈滿細密的汗珠。
她沉默片刻,終於坐起身來,手掌輕撫過謝遲欲的肩膀,低聲道。
“你這樣會弄疼自己的,放鬆,躺平。”
指尖傳來他面板的溫熱和顫抖,池寧繼續道:“本宮給你用的是最好的傷藥,止血生肌效果極快,痊癒後也不會留下傷疤,只是過程有些痛苦,只能忍一忍了。”
“沒關係……”
謝遲欲睡意朦朧的呢喃。
“比這更疼的傷我也受過……往日只能獨自窩在木板床上枕著硬邦邦的枕頭捱過寒夜,如今能有長公主陪在身側,一切都虛幻得令我害怕這只是我臨死之際的一場惡夢……”
池寧淡淡笑了下:“本宮的存在對你來說是噩夢?”
少年睜開溼漉漉的眼眸,睫毛上掛著的晶瑩液體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低聲道。
“因為……曇花一現的美好於我而言如墜深淵,見識過光亮的人,又怎麼忍受得了黑暗?相比註定失去,我寧願從未擁有。”
池寧看著他眼中的陰霾和不加掩飾的依賴,一時竟然難以斷定那些情緒是真是假。
兩人的呼吸聲相互交織。
少年的眼神清澈而又迷離,那片未被汙染的湖泊,只倒映著她一人的影子。
池寧默然。
看來之前會被狗男人們耍得團團轉,也不只是因為她被降智,如今分明知道是假的,腦子卻還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其實長公主真的願意幫我,我很高興。”
謝遲欲低聲道,“白日雖然提出了種種危害,但長公主也知道,即便我真的死了也不一定會引起兩國爭戈。”
“我本就因為不受寵才成了犧牲品被送來大驪,十年無人問津,就算被欺辱得狠時偷偷央求使者搭救也無濟於事,只要大驪一句冠冕堂皇的病逝,根本無人會在意我的死法。”
他閉上眼睛,月光描摹著蒼白瘦削的臉龐,照亮他唇邊那絲脆弱的自嘲。
“我不怕辱罵,也不怕疼痛。”
“可我怕死……千千萬萬個這樣的夜裡,我唯一想的是要活下去……”
他怎麼能就這樣輕易的死去?
死在這些連螻蟻都不如的卑賤之人手裡?
他要活下去。
活下去親自將那些給予他痛苦的人通通折磨到死。
謝遲欲拼命壓下心中只要想到這個念頭便泛起愉悅的情緒。
他蜷縮起來,腦袋輕輕抵住池寧曲起的腿,像是一隻依偎在主人腳邊的幼犬。
“我只求……長公主能夠一直注視著我,讓我不要在無人問津的地方寂寞的死去。”
池寧垂眸看著他狼狽而脆弱的模樣,她伸出手撫摸少年汗溼的額角,聲音輕得好似幻聽,承諾道。
“本宮會一直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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