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
池寧的聲音低得好似呢喃。
“若我有一日死了,你會替我報仇嗎?”
暗衛直著腰跪在她身側,月光從他身後灑落,那雙沉寂在暗影中的眼眸專注凝視著她,輕聲道。
“屬下沒有考慮過這些,屬下只知道,若是有人想要謀害於您,只會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長公主絕不可能死在我之前。”
正如他所說。
五個周目都沒有人替她報仇。
因為她身邊所有人都死在她之前,只剩她失去所有備受折磨後孤獨悽慘的死去。
聽雪死在雪地裡,被萬箭穿心血流成河的畫面一直根深蒂固的留在她腦海深處。
她好似也回到那一刻,心臟像是被用力揪成一團,疼得她眼淚簌簌滾落。
“長公主?您怎麼了?”
青年波瀾不驚的臉上忍不住生出一抹驚訝,“可是今日那些人惹您不快了?”
他微蹙著眉心,眼裡閃動出凌然殺意,像是隻要她點頭就會讓那些人提頭來見。
“只是……有些醉了。”
池寧緊握住他攙扶自己的手,勉強笑了笑。
“出塞這一路恐怕不安全,你傳我的令去師門,讓他們加派人手來保護皇上。他年紀尚小,很多事不懂,宗內的叔伯若是有閒暇,阿寧懇請他們能來帶一帶他。”
“朝中的人我都信不過,我不敢用,他們也不願被我用。”
她喑啞的嗓音喃喃道。
“我只有你們了……我只信任你們……”
池寧三歲時被父皇領著拜師逍遙派。
身邊的暗衛說是下屬,其實也是師兄弟,自小一起長大,為她一人忠心耿耿,連皇帝都不能隨意差遣。
他們曾經是池寧為非作歹的一條狗。
聽她差遣,卻被她當做消耗品一般,頤指氣使毫不顧忌他們的性命,直到親信死光,池寧才領悟到腹背受敵卻無一人可依賴的恐懼。
他們初見是在雪天。
她的生辰,她穿著粉色的小襖跪在逍遙子座前,偷偷抬眼好奇地朝殿後望去,換來從此捨棄姓名守護她身邊。
他們的死也是在雪天。
大雪冷得要凍碎骨頭,她跪在滿地殘屍之間,眼淚在睫毛上凍成冰碴,嘶啞的哭嚎卻換不回血液回流進身體。
“不要死……”
酒精模糊了池寧的大腦。
自意識覺醒以來一直壓抑的痛楚在心尖翻江倒海,令她難以控制的蜷縮起身體。
“長公主……長公主?”
聽雪手足無措的扶著她,單膝跪地已經變成了雙膝,只為能穩穩托住她的身體。
“可是方才的飲食有誤?屬下這便喚隨行太醫來為您診治……”
“不,不必了!”
池寧圈住他的頸脖,制止了他起身的動作,悶聲道,“我不想看見他們……就這樣吧,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好嗎?”
略低於尋常人的體溫,說話時震動的胸膛,拂過耳後淺淺的呼吸,卻令池寧真切的感受到他還活著。
聽雪僵硬著身體,朝其他護衛藏身的暗影求救,卻對上一雙雙各異的眼神。
打趣的、調笑的、咬牙切齒的、殺氣騰騰的、恨不得以身替之的……
他感覺今夜一離開池寧的視線,這些人就會把他拖進角落裡按著往死裡打。
可此時,看著落淚的女人,他緩緩抬起雙臂將她擁進懷裡。
“長公主有什麼心事,也可以說給屬下聽的,我不成,還有問雪、觀雪他們……”
他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逾越,但我也是你的師兄啊,長公主自從離開燕巡府中便有些異常,可是在那混蛋那兒受了委屈?也難怪一回來就求皇上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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