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軍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張顯菊:“算我瞎了眼,算我沒你這個姐姐!你給我等著,我張建軍就算出去要飯,也絕不再求你一句!”
他一把推開身後的椅子,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衝。
屋子裡,一桌子好菜還冒著騰騰的熱氣,可誰都沒了吃飯的心思。
張顯菊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
夜風像刀子一樣刮過,院子裡靜得只剩下風聲。
張建軍推著腳踏車,鐵了心要連夜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剛走到院子門口,還沒來得及拉開那沉重的門閂,身後就傳來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舅。”
是馬卓跟了出來。
他身上就穿了件單薄的夾衣,手裡卻拿著一件厚實的棉襖。
張建軍沒回頭,手上的勁兒更大了,跟那冰冷的鐵門閂較著勁。
可那門閂像是故意跟他作對,拉了半天也沒拉開。
“天都黑透了,路上坑坑窪窪的,不好走。”
“今晚就在這兒住下,有啥事,明天天亮了再說。”
馬卓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說地把手裡的棉襖披在了他身上。
棉襖帶著屋裡的暖氣和一絲皂角的清香,一下子裹住了張建軍。
他心裡那股又冷又硬的火氣,不知怎麼的,就在這股暖意裡,鬆動了一下。
“住啥住!我沒臉待在這兒!”
他還是沒好氣地吼道,手上卻不再跟門閂較勁了。
“舅,咱們到東屋去,我有點事想跟你單獨說說。”
馬卓沒提剛才飯桌上的事,只是指了指院子角落裡那間還沒住人的空屋子。
張建軍猶豫了足有半分鐘,那股子倔強和現實的無措在他心裡來回拉扯,最終,他還是默不作聲地跟著馬卓走了過去。
東屋裡空蕩蕩的,就一張小木桌和兩條長凳,是蓋房子時木匠剩下的邊角料隨手做的。
開啟燈,馬卓從懷裡掏出了幾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放到了桌上,推到張建軍面前。
“舅,你先看看這個。”
張建軍藉著昏黃的燈光,狐疑地拿起那幾張紙。
紙是學生用的作業本紙,上面的字寫得不算頂好看,但一筆一劃,清晰有力。
第一頁上頭,是四個大字:長毛兔養殖計劃書。
他愣住了。
他屏住呼吸,接著往下看。
紙上寫得極其詳細,與其說是計劃,倒不如說是一本傻瓜式的操作說明書。
張建軍拿著那幾張薄薄的紙,手卻感覺有千斤重。
他原以為自己想搞事業已經算是很有想法了,可跟外甥這份周密到令人髮指的計劃書一比,自己那點心思,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連個邊兒都摸不著。
他想的只是弄筆錢,而馬卓給他的,是一條實實在在、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活路。
一股巨大的羞愧感混合著無地自容的燥熱,猛地湧了上來。
“卓兒,你這是啥時候準備的?”
“前些天就寫好了。本來想等過兩天,家裡徹底安頓好了再跟你說的。”
馬卓從口袋裡又掏出一個用乾淨手帕包著的小包,放到了桌上,推到張建軍面前。
“舅,我娘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她那是刀子嘴,心裡比誰都疼你。”
“她就怕你走岔了路,把自個兒搭進去,再也回不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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